“说实话,交出神丹的时候我还是犹豫挣扎了一下。”逆鳞笑嘻嘻说,笑容有点鬼鬼祟祟。
我看他一眼,扬天大叹:“啊——说实话,我也差点没坚持住。”
“呵呵。”逆鳞伸出他的纸片手还上我的肩膀,“榑缠是不是死了?”
“恩。”我沉重地点下头,忽然也觉得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静一静。
“再说句实话,如果没有榑缠,神木还真不好杀,那老东西没有弱点,至少我,都想不到,他的弱点居然是人界的百草枯,没有弱点,我们就杀不死,这老东西还可以在植物间乱窜,一旦昨日没有杀死,那再想抓他,真就不好抓了。”
我静静地听着,能彻底铲除神木,榑缠功不可没。
“我虽然也算是当年数一数二的神器,但我砍植物,就像是斧头砍树,能伤到他,却杀不死他,更别说我还没有神力。”逆鳞一边说,一边感叹。
我郁闷了,看逆鳞:“所以当时你到底有多少把握?”
逆鳞心虚地看向了别处。
好好好,拿我男人的命当玩笑开是吧。
我气闷了一会儿,取出了榑缠留下的种子:“榑缠留下了这个。”
逆鳞细细看:“这是……神木族人的种子!好东西!好好种,能长仙果,你吃了……”
“我已经知道了。”我捏紧了种子,将他小心翼翼放回妖晶,“榑缠让我吃了他,拥有仙身。”
“对对对,好好好,你一旦有了仙身,让焱琊给你随便搓个一百年的仙丹,你就能成仙,身体也不会排异受损。”
我摸上心口:“但榑缠不会再活了吧……”
“诶~你这是在帮他洗清此生的罪孽,来世他可以干干净净转世了,你若成仙,等他不过百年的事,相信我,不长,我都被关多少年了,一眨眼的事。”
逆鳞的话少许给我带来些安慰。
是啊,我即长生,等榑缠百年有何不可。
好,我等他。
凝望远方间,我再次看到那些哭泣的少女:“你说,我对她们说真话她们会信吗?”
逆鳞沉默了良久,才开口:“当年神族还在的时候,人族对神族充满了敬仰与尊敬,但渐渐地,随着人族在大陆繁衍,有时候神族便无法人人顾及,于是,人的野心在这片大陆恣意生长,这时候,有人只说了一句,神族食人,人族对神族的心便开始动摇。”
我惊讶看逆鳞。
逆鳞看我:“看,人心是复杂的。”
“那之后呢?”我喜欢听逆鳞跟我讲以前的故事。
逆鳞长叹一声:“当人族不再崇敬喜爱神族,而变成畏惧神族时,神族便决定离开这片大陆。”
“神族不抓那个造谣者?”
逆鳞笑一声:“当那个谣言已经在人心中扎根,杀了那个造谣者只会让人族更加恐惧,认为神族是在杀人灭口呢。”
我也不禁长叹,当年说神族食人是谣言,而今日我想说的却是真相。
但最终“真相”到底是什么,决定的不是我,不是真相本身,而是那些少女心中愿意相信什么。
但即便如此,我也要说出来,能唤醒一个便是一个。
我走下了山坡,走向了那些身穿白衣的少女和怀抱孩子的少妇。
她们哭泣,迷茫,恐惧,如同在深夜大海上迷路的船只,看不到光,畏惧黑暗中的未来。
她们看见了我,我身上穿着她们从没见过的衣裳。
她们认出了我,纷纷惊吓地后退。
“是她!”
“她跟殿下一起,她会不会知道什么?”
我站在枯萎的神木下,仰脸看了看,转身看向她们:“你们的殿下欺骗了你们,他因罪恶滔天已死。”
“啊!”
“不,不——”
“殿下——”
女孩们在惊叫之后,更加悲伤地哭了起来。
“你!你这个妖魔!是不是你杀了殿下!”榑缠的仰慕者们纷纷站起,指向我,但她们却对我非常恐惧,手都在空气中颤抖。
我平静地看她们一会儿,指向神宫:“你们就从没怀疑过吗?送上去的少女,没有一个能回来。”
“那,那是因为她们成了天神的妻子和侍女!”
“哼。”我冷笑,“那换下来的妻子,换下来的侍女呢?为什么没有回来?”
她们怔立在那里。
“我不是妖魔,我和你们一样是人,我被送上神宫的时候,你们当中又有不少女孩儿被送上去了吧。”
她们看向彼此,害怕地拉住彼此的手。
“我知道这个真相很残酷,救你们的人劝我不需要告诉你们真相,但我还是决定那么做,你们有知道真相的权力,至于信不信,由你们。”
“那上面到底是什么!”一个长相英气的女孩儿勇敢地站起来,含泪看着我,“告诉我!我们的姐妹到底去了哪里!”
我沉痛地看着她:“上面才是真正的妖魔,被送上去的少女,都被吃了。”
“啊!”
“不,不会的——”
“我不信,我不信——”
女孩儿们接受不了地瘫软在了地上,抱头哭泣。
我继续看着那个敢于站起来,质疑这个世界观的女孩儿:“你们本不属于这里,你们跟我一样,是人界的孩子……”
“人界?”女孩儿泪水颤动。
我点了点头:“你放心,和我一起上去的女孩儿被救了下来,接下去,也会有和我一样的工作人员,他们会抹除你们在这里的记忆,为你们在人界安排好生活,让你们重新开始。”
“离开这里……”
“人界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们到底会去哪里……”
女孩儿们更加的不安与惶恐。
我从惶惶不安的她们之间走过,那个追问我的女孩追了上来,与我一般年纪。
“如果我们来自那个叫什么人界的地方,那这里!又是哪里?”她自小所在世界正在崩塌。
我伸出手不:“你想看看吗?我带你去看。”
她犹豫地看着我,手慢慢地朝我伸来,我拉住了她犹豫不决地手,带着她走出了这幅画卷。
当她站在画卷前,她的世界观崩塌了,她呆滞地站在画卷前,忽然她“啊——”一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无法接受得痛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