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德周山的第二日。
车夫卓勇一脸愕然的看着嘚儿嘚儿走的棕色马匹,也就是自己顶头上司。
在盛京。
你能分清楚六个侍君在什么府邸就算了。
怎么这一路上,攀州、忻州、蓬州,你都像是来过一样,溜溜熟?
就算有‘老马识途’这个说法。
也不是这样识的……
只需要夫人对着它念一遍去哪里,就能去哪里,又不是许愿机。
你直接说吧,你是不是成精了?
卓勇就像个木雕一样在车头上晃动,眼睛里带着深深的怀疑,他抿了抿嘴唇,颤着声音喊了一声。
“上司,我们还要走多久?”
屁.股扭来扭去的马匹,突然回头白了他一眼。
看懂了。
上司让他闭嘴。
卓勇立马闭上嘴。
但这时候,车厢里伸出一只手,嘟嘟从里面钻出一个头来。
“小棕小棕,夫人让我问你还要多久?”
马儿顿时嘶鸣了一声。
车厢里,林玉迩突然伸出一个脑袋来:“怎么还要那么久?速度不能快点嘛?!要不然我来扛着你跑吧!”
棕色马儿顿时耳朵颤了颤,像是吓到了,瞬间速度飙升。
林玉迩刚刚伸出的脑瓜,瞬间颠了回去,身子咕噜朝后面一滚。
“夫人,小心点儿别碰头。”
林玉迩“嘿”了一声,爬起来,掀开车帘。
“你个王八羔子,加速就加速,摔我这张漂亮的脸是几个意思,你……”
话还没说完,棕色马儿一拐弯儿,林玉迩又咚咚咚的滚成一个冬瓜。
好不容易被张嬷嬷搀扶起,林玉迩哇啦啦啦的气疯了,嘴里一直喊着。
“反了天了,反了天了!!”
他撸着袖子要往外冲,被张嬷嬷摁年猪似的摁住。
“夫人,小棕在赶路的时候你窜出去是容易摔得,不如像奴婢一样坐好就行。”
“我不!”林玉迩气的炸毛:“它在冒犯本大仙的威严!”
“可是,您忘了太师交代的咱们要去杨柳村查案吗,您还说是说自己是福尔摩斯来着,看样子您是不想当了,也好,那不如就让给其他人吧……”
张嬷嬷说完,嘟嘟也立马补充:
“听太师安排的,德周山县下好几个村子都有人去呢,您是想输给大秃鹅?还是七娃?”
林玉迩不甘心,眼珠子一转,脱了自己的鞋子,伸出车厢。
“你跑吧跑吧,我要用脚丫子熏死你。”
卓勇立马身子挺得笔直,还顺手捂住自己的双眼。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反正不用我驾车,我看不看路都没关系,但要是让太师知道自己看了夫人的脚丫子,自己可就完了。
好在脚丫伸出去没多久,就被张嬷嬷用一盒香辣鸡翅给劝了回来。
又过了好一阵。
林玉迩最后一根骨头丢出马车,眼看着又要用脚气熏人。
好在马车终于到了杨柳村。
张嬷嬷和嘟嘟记得宋太师交代的任务,带着林玉迩找到一个村民。
“请问一下,张莲花在哪里?!”
那村民扛着把锄头,眼神警惕。
“找张莲花做什么?她家正在办丧事呢,怕是不得空!”
张嬷嬷给嘟嘟一个眼神。
嘟嘟立马递上油面,“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就是问几个问题就走,劳烦您带个路。”
瞧见嘟嘟手上的油面,村民面色好看了一些,又听说不是找麻烦的,打量了几人一眼,扛着锄头调转方向。
“跟我来吧。”
林玉迩不满的冷哼一声。
“身为领头人,问问题应该本大仙来,我不说话,你们别插嘴。”
张嬷嬷和嘟嘟还能怎么办。
只能齐齐应声。
“是。”
在村民的带路下,没走多久,就到了张莲花家。
门上挂着黑白绸缎,屋子里气氛压抑,还有些村民从远处扛着桌椅板凳而来,在院子里一一摆开。
乡下的村民办丧事都是要借桌子的。
丧席的时候在张家吃,吃完了后要搬回去。
有人瞧见了,好奇的问一嘴。
“张贵,这是来吃席的?一二三四……四个人?!”
“不是吃席的,人家就是来莲花问问题的……”说着还把手上的米面朝前递了递,“也不白耽搁时间,人家随礼了。”
“哎,莲花没抢过两个哥哥,还要办丧事,以后是困难,这东西我先提进去给莲花了,顺便喊她出来。”
“你让他们随便找个凳子坐。”
没多久。
一个眼睛通红的少女,头上戴着孝布,从里面走了出来。
林玉迩一听说吃席时,眼睛微亮。
好像以前和祁局长出去吃席,是要随吊礼的。
她从怀里摸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想了想,又加了一张。
递给莲花。
模仿着祁局长说的那些话。
“惊悉噩耗,不胜悲痛,逝者安息,节哀顺变……”末了,再加上一句:“我是来吃席的!”
莲花愣愣的看了一眼手里的银票,又愣愣的看向引路的村民。
“三叔不是说他们是来问问题的嘛?”
林玉迩一拍脑袋。
“对,问问题。”
张莲花静静等着,等了好几秒,等到林玉迩抓耳挠腮。
张嬷嬷小声在后面提醒道:“夫人,你要问一问张铁柱的死因。”
林玉迩哦了一声,重复:“对,我要问一问张铁柱的死因!”
张莲花眼睛通红。
“也不怕你们知道,我总觉得……我爷爷不该这么早死的。”
林玉迩抬手摸了摸她红彤彤的眼睛,在边上像模像样的点点头,“那为什么突然没了呢。”
张莲花咬了咬嘴唇。
“是那个钱袋!!!!”
张嬷嬷和嘟嘟顿时对视一眼。
对上了!
和太师说的一样。
太师昨夜看了县衙所有的报案的文档,挑选出一部分后对比,发现这里面的案件大部分都是经济纠纷。
分钱不平衡的、想要独占财产的,争执杀人的。
而这所有经济纠纷里有个共同点:这些人的钱财,是意外之财。
问哪儿来的?
捡的!
这些人都捡到过一个钱袋。
林玉迩拉着眼眶通红的小姑娘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
张莲花继续道:“钱袋是我爷爷去县丞买箩筐时捡到的,里面有100两银票,还有一张字条,字条上面写着:这是买命钱!只要你花了这个钱,你的命就得卖给我。”
“本来爷爷是不想用的。可大哥二哥知道了家里有钱了,就闹了起来。大哥定亲要花钱,二哥读书要花钱,要闹着穿好的吃好的。爷爷就没办法,把银票化成碎银给他们分了……”
林玉迩接话:“银子花了,你爷爷就没了?”
张莲花摇头:“最开始没什么事,爷爷也以为那是恶作剧。可就在两天前,爷爷突然就倒下了,我问了才知道,二哥用最后的2两买了一套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