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远方的朋友:
“我被砍去了头颅,我被消灭了思想,我被攫取了神经,我成为了一块石头,我僵硬的行走。”
我当过几次背叛者,所以我明白,背叛者的承诺难以保证,背叛者的解释苍白无力。
但我仍然要告知——我必须要调整写作时间,我仍然会更新,我仍然在试图用苍白无力来弥补背叛者所犯下的过错。
我向远方的朋友保证,我不会抛弃呕心沥血创造的艺术品,我不会抛弃我自认为已经沥尽心血培养的孩子。
有人会挽留,有人会离去,我会回来,我不会死去。
——————你的朋友 格里布夫·季维诺夫斯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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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人都可以参观比塞特尔。天气好时,每天至少有两千名参观者。只要付了钱就会有一名导游带你到疯人区。”——《理查德神甫回忆录》
现在,这支由三名客人和几名穿着各个时代着装的士兵就是一支旅游队伍,即便没有人付一个硬币。
“导游”是近卫军制服的军官,当他带着三人走到疯人区时,介绍也开始了。
“在法国,迄大革命为止,游览比塞特尔,参观疯人一直是巴黎塞纳河左岸市民的周末娱乐项目之一。比塞特尔的疯人像稀有动物一样展示给愿意付一个硬币的蠢货看——当然,三位来自基金会的小姐,我并不是在说你们是‘蠢货’。”
他转过身来,脸上挤出一丝微笑,仿佛这样能消解他方才的罪过。
“你们不需要付硬币——我是说,你们比那些只是把参观疯人当做是一个娱乐活动的人不同,你们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来到比塞特尔处理。”
“我明白,”莱曼回道,但她的语气显然有微不可查的急促,“如果您真的想帮助我们,那请把比塞特尔的资料拿出来——如果不允许带走,我也可以就地查阅。”
“现在就要离开吗?三位小姐,如果可以的话,你们也是可以来娱乐一番的,参观疯人与参观动物园能有什么不同呢?他们与马戏团表演的猴子没有两样,甚至要更加有趣。”
“请原谅我无法欣赏这门‘艺术’,先生。”莱曼摇了摇头。
“那您总该去过马戏团吧?如果去过,那为何不把那里的猴子与疯人们结合在一起呢?”
“在马戏团能够看到的走钢丝,在比塞特尔同样能够欣赏,您甚至不用付出一枚已经捂热的硬币!”
“……”莱曼张了张嘴,想要讲些什么,但还是合上了唇,表情在旁人看来是如此的难以捉摸。
意识到莱曼的情绪转变,正准备大谈特谈的军官还是停下了动作,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抱歉,来自基金会的小姐,是我的原因。您是要比塞特尔的资料是吧?我这就拿给您,请跟我来。”
他伸手指了指另一条走廊,那站着更多的守卫,他们的穿着也更五花八门。
这根本不像是军事堡垒、麻疯病院、收容所、精神病院,而是如剧院般,有着极其强烈的戏剧感。
“基金会的三位小姐,我要告诉你们,为了抵达您一直期盼的目的地,我们必须要穿过疯人区,请不要被疯人们的怪异行为给吓到,也不用担心他们会从那狭小的房间里钻出。”
军官似乎对这支无论在哪一方面都五花八门的军队十分满意:“请不要担心,他们会保证诸位的安全。”
他们很快到了第一个景区,里面负责“表演”的是一位在稻草上睡觉的来自诺曼底的牧师。
无论这是表演,还是单纯的参观别人的生活,于莱曼而言,这都是她欣赏不来的艺术。
她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里,拿到资料后转身离去。
“基金会来的小姐,我想您应该看看,放心,这并不是一个无聊的表演,虽然他在稻草上睡觉的模样看起来像是偷懒,但也是一个十分有趣的项目。”
在未得到客人的允许下,他朝管理员挥了挥手,当即,一个长鞭毫不留情地砸了下来。
这是用尽力气的,绝非那种小打小闹。
被这么抽一下,当即,牧师惨叫着爬起来,在狭小的囚笼内上蹿下跳,双手疯狂的拍打着衣服,想要将那难忍的疼痛赶走。
他的样子十分滑稽,颇像马戏团的小丑,逗得人哈哈大笑。
“哈哈哈,瞧瞧,基金回来的小姐,这多么有趣!”
军官的哈哈大笑着,直到他察觉到身后那人有些不对劲的情绪后,才猛的停下那刺耳的发笑,脸上露出一丝抱歉。
“呃……抱歉,基金会来的小姐。”
“您可能不喜欢,但我还是要告诉您,参观疯人的表演是每一个走进比塞特尔的市民该有的权利,我不能让您只拿着一份资料就离开。”
“您总得看看,不是吗?”
讨好的笑容并没有换来多大反应,莱曼看了眼被抽的皮开肉绽的牧师,又看向面前的军官,答道:
“请停下这些表演,我的任务并不是他们。”
“但是……”
“停下。”
注意到莱曼的情绪转变,军官值得闭上嘴,充当一位沉默的导游。
离开牧师的表演区后,他们走进了一位船长的领地。
没有管理员的鞭打,也没有大吼大叫,整个囚笼里就只有那一名沉默地船长。
他的双手时不时的挥动,像是在指挥那不存在的船员们。
当他猛地一抬头,看见走廊沉默的众人时,他忽然高喊一声,然后冲上前,脑袋狠狠地砸在了铁栅栏上,再伸出两只手试图将坚固无比的铁栅栏分开。
从最开始的一脸轻松到稍后的咬牙切齿,他只用了短短半分钟时间。
见铁栅栏始终纹丝未动,他开始急躁起来,再狭小的空间内上蹿下跳,寻找着离开囚笼的方法。
虽然军官很想与身后的那名小姐讨论这名表演者滑稽的样子,但碍于先前的失败,他还是止住了这个可能招来一顿不满的想法。
当被五花八门的士兵保护着的队伍准备离开第二个展区时,前方忽然出现了几位明显不属于这支五花八门的军队的行列的人。
他们有的穿着市民的衣服,有的穿着病服,有的身上破破烂烂,有的则像富人的西装般洁白如新。
他们的目标明确,正是这支被护送队伍。
随着一声嘶吼,他们像野兽般扑来。
见状,士兵们也举起了来自不同时代的武器,对准冲来的疯人射击。
有人中弹倒下,有人则无视疼痛继续前进,很快,第一位勇敢者冲到了跟前,一拳打倒了一位拿破仑的近卫军,又扑倒了另一位穿着路易十四时期的华丽服饰的士兵。
这支保证安全的军队似乎连自己的安全都难以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