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隐瞧着余佑瑶那副左右为难,坐立不安的模样,心头越发像被猫爪子挠了似的,痒得厉害。
“这事不能同我说?”她往前凑了凑,紧盯着余佑瑶的眼睛追问。
余佑瑶抬眼飞快地瞥了她一下,贝齿一咬下唇,像似下了决心,扭过身来拉住姜隐的手,细声细语道:“我要是说了,嫂嫂可不能生气。”
姜隐嘴角弯了弯,轻轻点头。看来这事儿八成与自己沾点边儿。
“他说,早前我还小,我及第之后,又遇上了三哥克妻的名头,他想着三哥要是娶不上媳妇,一时半会儿我也不会定亲。再后来,陛下赐婚,他觉得……”
余佑瑶越说越小声,末了又怯怯地看向她。
姜隐虚虚一笑:“无妨,你尽管说。再如何,我也不会搅了这桩婚事的。”
好不容易寻了个门当户对,两人又彼时有意的,无论如何,她都会对张敬渊这个妹夫忍让几分,至于要不要“报仇”,那是以后的事了。
“他说,因着嫂嫂那时的名声,他确实担心侯府被搅得鸡犬不宁,祖母为了护我,会尽快为我定亲,所以他也派人盯着咱们。”
“好呀,原来他是这般看我的啊。”姜隐声一提,头一扬,佯装着生气地说道,“亏得我当初还想将他招为妹婿,早知道就不该答应,好让他知道知道我这个嫂子的厉害。”
余佑瑶见状,有些急了,拽着她的双手轻轻晃着:“嫂嫂不是答应不生气的嘛,他后来也说了,没过几日便发现嫂嫂与传闻的不同,是个真心实意到侯府来过日子的。”
“哼,这后半句是你为他添的吧。”姜隐冷哼了一声,说道。
张六郎与她往来不多,他又不曾住在侯府,哪里晓得她在侯府时是怎么行事的,还不是身边这个小叛徒做的好事。
余佑瑶被她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只红着脸,噘着嘴生自己的闷气,暗暗嫌弃自己嘴拙,不懂得哄嫂嫂。
姜隐看她一副懊恼委屈的模样,突然笑出了声:“好了,我同你说笑呢,瞧把你担心的,还未下定呢,就这般护着他了。”
被姜隐接连打趣,余佑瑶闹了个大红脸,噘着嘴巴俏生生地暗自羞涩。
姜隐看着她的模样,突然觉得心头暖暖的,好似一直压在自己心头的寒冰突然间化开了。
她高兴地说着回府就要开始替余佑瑶准备嫁妆事宜,羞得余佑瑶又同她撒起娇来。
“不如瞧瞧张家六郎送了什么好东西给你?”姜隐推开她凑在自己颈侧蹭着的脑袋,轻拍了拍她手中的锦盒。
余佑瑶立刻坐直了身子,双手珍重地握住锦盒的盖子,微微用力开启。
盒内静静躺着一枚玉佩,祥龙盘缠于云间若隐若现,玉质细腻通透,光泽莹润,一看便知是上乘之物。
“这便是当时我捡到的玉佩。”余佑瑶的纤指抚过玉佩,轻声说着,思绪也像是被拉回到了那时。
姜隐闻言轻笑出声,抿着唇角看了她一眼,缓缓闭上了眼休息。
这时候,她什么也不用说了,余佑瑶已被张敬渊深深拢住了那颗少女心,什么都不重要了。
只盼他们成亲后能相守相伴,白头到老。
张家那边像是生怕余佑瑶被别人抢了去似的,没隔两日便请了胡氏带了礼登门来取庚帖,余家由姜隐出面,开始走定亲的流程。
这两家才互换了庚帖,余张两家要结亲的消息就传开了,胡氏笑说是张六郎让人散出去的,生怕自己的心上人还被人惦记,也一并打碎了城中众多未出阁姑娘的心。
姜隐也不恼,他张六郎若是日后敢做出背信弃义之事,打上门的事,她自然也做得出来。
关于成亲的日子,两家极为重视,请了钦天监的监正挑选好日子,监正细细推演,最后挑定了十二月初十,满打满算也就九个月了。
姜隐立刻行动起来,不止拖着余佑瑶往街市上跑,还开了自己的私库,挑了不少皇帝赏的好东西。
崔太夫人看了直摇头:“你这嫂子做成母亲样了,那可都是陛下赏赐,岂是你轻易可以给旁人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姜隐实在是觉得外头买的东西,不足以撑起兴安侯府的台面。
“这是陛下赏赐给我的,那便是我的,只要我想,就能给四妹妹啊。”姜隐一边把自己挑定的几套头面摆出来给几人过目,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不都说长嫂如母,这担子我可得挑起来,将咱们四姑娘风风光光地嫁出去,毕竟京都多少未成婚的女娘看着呢,这口气我得争。”
崔太夫人听了她的话哭笑不得,也不再念叨,只与秦嬷嬷一道,在旁看着两个小辈凑在一块儿挑选。
陛下所赐自然是好的,姜隐挑了几套鲜丽精致的首饰放入了余佑瑶的嫁妆单子内,这厢又寻人赶制婚服,忙得不可开交。
这日,胡氏又借着送东西的名头,悄悄与姜隐说了桩有关姜悦的事儿。
“上回我不是同你说,你家那个嫡母为你三妹妹寻了个年近五旬的商户吗,你作为长姐,到底要不要插手?”
姜隐倾身看了她一眼,问:“什么意思?”
胡氏叹息了一声,放下茶盏,凑过去轻声说道:“这两日已经开始相看,准备换庚帖了,你若要插手,需尽快了。”
姜隐以为姜悦没有了王姨娘这个后顾之忧,定能挣出另一番天地,怎么还是由着柳氏牵着走到了这一步。
此事自己到底要不要插手,姜隐也迟疑了。
“毕竟我也只是个女儿,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且,三妹妹也未说什么。”沉默半晌,姜隐回道。
胡氏一听也是这个理,她就算是侯爷少夫人,这种事也不好明着说什么,既然人家事主都没说,她们外人确实不好插手。
白日里才提到姜悦,傍晚的时候,门房来通报,说是姜悦偷偷派了人来传消息,约她明日巳时二刻在樊楼见面。
姜隐以为姜悦终于熬不住,准备向自己求助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像,若如此,她只需修书一封便可,又何必冒着被柳氏发现的风险,与自己见面呢。
“或许她另有他事求助于你。”余佑安替她梳着长发,略有些粗糙的手时不时会拉扯到她的头发,她却一声不吭。
“或许是吧,我上回听她的意思,对于自己嫁何样的夫婿是连半分期望都没有,那副心如死灰的模样,哪里像个才十七的姑娘。”
余佑安静静地听着,手上动作依旧轻柔,却突然问道:“那你呢,当初得知要嫁我时,可曾想象过我是个怎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