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听甘道士愿意帮他们作法,心里甚是高兴,拱手谢道:“多谢多谢!”
村长派人搬来案桌,甘道士重新穿上道袍,摆好法坛。他先焚香祷祝,再三叩九拜,念咒掐诀,敕符舞剑,只是一场寻常法事,平平无奇。
天云看得索然无味,杜团长却出于好奇地问道:“这就是作法?能驱鬼魅?”
“能不能驱鬼魅,那也得看他道行!”天云随口说道。
杜团长一惊,诧异地看着他,说道:“你小子也懂这些?”
天云意识到自己无意多嘴,引起他人注意,便呵呵笑道:“只是一点点而已!”
甘道士做完法事,对着村长说道:“法事我是做完了,神明肯不肯买账,那就要看你们的造化了!”
说时,他双手抱拳,拱手作别。
临走时,丢下一句话:“顺应天意,切不可任意妄为!”
显然,这句话里另有深意,只是村长能听懂几分不得而知。
之前种种,天云只道他是个寻常道士,这句话却让他对其刮目相看。
甘道士刚走,村长就迫不及待地说道:“法事已经做了,大家伙儿就开始动工吧!”
他的话在场的人全都听见了,却又似乎全没听见,一个人动手开工的意思都没有。
“我说,甘道长已经请示过神明,大伙儿不用怕,赶紧动工吧!”他见大伙儿迟疑不决,又催促了一遍。
村里健壮的汉子们犹豫了一阵子,还是决定开干。天云抬手准备制止,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也不知道甘道士做的法事有没有效果,如果贸然阻止只怕没人信他,所以只在心中默默祈祷平安无事。
当天施工一切还算顺利,没出什么岔子,只是中间有几次小坍塌,最后都解决了。但到了第二天,外面又是一阵吵闹,天云便知道这是又出事了。
果然,桥基刚建好,突然毫无征兆地就塌了,还砸伤了一个壮汉,虽然没有死,怕也会落得个终身残疾。
天云匆匆来到河边,果然是人声鼎沸,又是一阵喧闹。建好的桥墩大半倒塌,木架半倒着斜靠在残存的桥墩上,可以想见当时好几个人落了水。
“怎么办?怎么办……”村长不住地将拐杖往地上戳,焦急万分的样子,着实无计可施了。
天云实在看不下去,上前劝说道:“村长,这桥不能再修了!”
村长看了看眼前的小兵,有些不屑,但兵虽小,却也是一片好心,便对他僵硬地笑了笑,再看了看杜团长。
杜团长见他没大没小,呵斥一声:“你小子懂什么?回来!”
然后,他又笑着对村长建议道:“老村长,要不再请那个道士过来?”
天云心想,请甘道士来要是有用,今天也不至于出事了。
村长也有些犹豫,但一村民附和道:“是啊村长,要不再请甘道士来一趟?”
村长无计可施,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叹了口气说道:“好吧!”
这一次,他本不想来,但经不住来人的死缠硬磨,也抹不开老村长的面子,只好硬着头皮在跑这一趟。
他到了河边,看着倒塌的桥墩和木架,手指掐了又掐算了又算,愁眉不展地摇着头。
村长见他表情,便知道事情棘手,急切地问道:“怎么样?真的无解?”
甘道士摇了摇头,说道:“难解!”
村长一听“难解”两个字,不忧反喜,问道:“这么说,还有办法?”
甘道士看了看他,又摇了摇头,却不说话,只是叹息。
既然是“难解”,那就在一个“难”字,所以才愁得众人唉声叹气。
“甘道长,有什么办法您尽管说,再难我们也要把它做到!”村长说时,颇为自豪地老手往四下壮汉一指。
“打生桩!”甘道士也不拐弯抹角,嘴里直接蹦出几个字来。
村长一听“打生桩”三个字,立马身子一颤,差点儿没站稳。
天云也是一凛,“打生桩”这种事他好像在《道法遗篇》中看见过。当时他也只是匆匆一瞥,并没有细看,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法术。但可以肯定,这不是什么上的台面的道法,既然为《道法遗篇》这种邪书记载,那想必是邪术无疑。
“打生桩”的确是一种邪术,据传最早记载在《鲁班书》中,这大概也是《鲁班书》被列为禁书的原因之一。
古人认为,江河为龙,桥为枷锁,要在江河上建桥犹如给龙套上一副枷锁,势必会导致神明震怒,所以要以人命来填,以息怒气。也就是风水学上常说的,破土动工会破坏风水,从而触怒鬼神。所以,在破土动工时,往往要请道士作法,念破土咒、祭龙神咒等咒语,以安神明。
但有时候,在破土动工前即便做足法事,也不能息鬼神之怒气,那就只有以邪术对之,“打生桩”、“借魂桩”就是这种邪术。
古时,术士施法做“打生桩”时,要找来一对童男童女,将童男活埋在桥头的桥墩里,童女埋在桥尾的桥墩里。当桥建成后,童男童女的魂魄便成了桥的守护神。后来,实在找不到童男童女,就随便找个活人,然后活埋在桥墩里。
“不行!”没想到村长反应剧烈,坚决不同意“打生桩”。
既然村长不同意,那也只能作罢,毕竟“打生桩”这种缺德邪术也会损害施法者阴德,弄不好还会落得暴毙身亡的下场。
村民见甘道士收拾东西要走,一把拉住他,却对村长说道:“村长,这桥不能不建啊!”
村长一愣,问道:“你们知道‘打生桩’是什么吗?”
众人愣愣地看着他,显然,他们虽能预感“打生桩”绝不是什么好事,但却没有一个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村长,‘打生桩’到底是什么?”一个壮汉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排斥?”
村长却闭口不言,甘道士迟疑了一会儿说道:“就是拿活人祭鬼神!”
他这话一说,抓着他胳膊的壮汉吓得立刻松了手,目露惊恐。他们从没听说过“打生桩”这种事,更不知道这种法事要以人命为代价。
杜团长好奇心愈发的重,问道:“老村长,杜某看这里只有你和道长知道这桩事,你怎么……”
他这是在试探,他料想村长有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