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聿,你到底是什么人?”
走道拐角处,时柒压低声音,一本正经地觑着他。
裴聿点燃一根烟,单手撑住墙,另只手随意地垂落,将时柒困在胸膛与墙之间:“干嘛这么问?”
“这次日本人投放的细菌病毒的解药,是不是在你手上?”
裴聿猛地勾唇,脸逼近时柒,深邃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我和日本人勾结,是卖国贼吗?怎么又成了救世主?”
“回答我。”时柒仰起脸,倔强地望着他的眼底。
她多希望之前对他的一切判断都是误会,她甚至希望他同她提离婚都是有苦衷。
“没有。”裴聿干脆利落地道。
“你撒谎。”时柒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随你怎么想。”他直起身子,拉开距离:“我裴聿从不做亏本买卖。”
他身体向后:“不过我倒是奉劝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该你过插手的事就让别人去做。你现在已经不是裴太太了,我保不住你……”
时柒:“……”
裴聿转身离去,脚步声渐行渐远。
不是他?
时柒靠在冰冷的墙面。确实,以她对裴聿的了解,周围人对裴聿的认知,他确实是一个既现实又深谙游戏规则的优秀导演和商人,没有好处的事他不会做。
可名单上那个‘裴聿’又是谁?
时柒决定上裴宅一探究竟。
现在去裴宅再合适不过——他俩人在医院,那么裴宅就只剩下刘嫂一个人了。
她赶紧跨出医院,随手拦了辆黄包车,直奔裴宅。
刘嫂再见时柒时,远远迎上前:“太,,小姐来找先生的?他不在。”
“哦,我之前忘记了些洗护用品遗留在淋浴室,我想去拿。”
“好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吱我一声,我先修草坪。”
“嗯。”时柒笑得自然。
在熟悉的宅邸里穿梭,她自然每个房间都翻查得仔细。
找了好一会,一无所获,她便去到二楼的几个房间,还是没有。时柒有点丧气。正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发现二楼最末又个堆杂物的小房间,用铁丝拧成股锁上门。
时柒的目光凝视着这道门。
她鬼使神差地将铁丝取下,推门进去。
一堆杂七杂八中,一个半米高管状的玻璃容器立在墙边,里面装着蓝幽幽的液体。
时柒的心脏飞快逼到嗓子眼——就是它!
解药!
她必须尽快带走这罐解药,不管裴聿是真的红党潜伏人员,还是投机倒把。
时柒朝窗外看了眼楼下修剪草坪的刘嫂。
计上心头——
她赶紧下楼从兜里掏出几张票子递给刘嫂,说自己现在不舒服,请她帮忙出去买点药,剩下的钱全给她。
刘嫂看了下那几张大票子,立马答应了。
待她前脚一走,时柒立马将那个半人高的玻璃容器抱着下了楼,走出裴宅,往反方向离开。
沿途是小路,没看见黄包车。
时柒的心怦怦直跳——这罐容器太过于显眼。路过的人都纷纷看向了她。
难保不被日本人发现。
这可怎么办?
这时,就看见前方出现一小队穿着黄军服的日本兵朝这边走过来,时柒颤抖着手慌张地四处张望,试图找到一个可以藏好它的地方!
却光秃秃什么也没有。
这时,对面领队的日本兵发现了不对,皱着眉朝时柒这边走过来——
心跳砰!砰!砰!
千钧一发之际,一辆黑色轿车适时地停在她面前。
时柒赶紧朝他招手。
男人拉下窗户:“时小姐?上来。”露出一脸的温文尔雅。
时柒赶紧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后视镜里,日本兵追着车辆小跑了一会,又举起枪朝车尾开枪,但一个急转弯,便被男人躲开,急速将他们彻底甩开老远。
待时柒惊魂未定之后,她才打量起这个男人——穿着打扮异常绅士,一看就是接受过良好教育的青年,既然他有车,那说明在沪都也该属于上流社会。
“我是你的影迷。”男人转过半身冲她一笑,随之瞄了眼时柒抱着的玻璃罐:“时小姐抱着的是什么?”
“工厂要用的化学原料。”时柒淡定地道。
“那他们为什么要追你?”男人莞尔,用一种有趣的眼神盯着时柒,眼里流露出一抹玩味。
事到如今,时柒也懒得再隐瞒了。
何况这个男人看着这么正人君子,还是自己的影迷,此刻又这样乐于助人,她便将这罐蓝色液体的来历告诉了男人。
她相信,任何一位正常的沪都青年,都是愿意帮她协助她将玻璃罐运走,去救助更多的沪都百姓。
然而她想错了……
“哦?”望着车前镜,玻璃镜片后的双眼透着一股揣摩:“那时小姐打算将它送去哪里?”
“复旦大学。”时柒刚说完立马后悔了。
她暴露了红党地下工作学者在沪都唯一的根据地!
“时小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让我知道了在复旦校园还有一个神秘组织。”男人打着方向盘,勾起的微笑让时柒觉得瘆人。
“不过你不用担心,虽然我和日本人有一定的接触,但你是我的偶像。”男人微微侧过脸,目光打量着时柒的胸前:“待会有个宴会,如果时小姐愿意陪我出席,今天的事我就当没看见。”
!!!
刚刚她只是走投无路才随意拦下一辆车。
她只是一时性急,才脱口而出红党的连络地。
现在她后悔极了。
不该在大街上随随便便上别人的车。
并且她知道,就算自己应允了他的要求,也难保他不会照样出卖自己。
“我是生意人,做生意讲究诚信,如果时小姐愿意奉陪,我一定兑现我的承诺。”
“你说得可是真?”时柒抱紧了瓶身。
“毕某用人格担保。”
“好。”时柒紧闭着眼睛,艰难地说出这句。
当务之急,是如何藏好这玻璃罐……
当轿车停在瑞金宾馆的宴会门口,时柒挽着毕少从轿车上下来,许多的宾客都看见了时柒,纷纷向投来青睐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