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不可以吗?”
一直看向窗外的季瓷,回眸看向焦躁的男人,轻飘飘开口。
她的面色透明苍白,仿佛下一刻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一般。
谢彧行握住她的手,声音轻柔:“可以,怎么不可以呢?”
顿了顿,他又小心道:“参加完,我们去看看医生好不好?心理医生。”
比起一开始的戏谑、玩闹,此刻谢彧行对季瓷的态度是天翻地覆。
但季瓷始终是那个季瓷,她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格外焦躁的男人,开口:“再说吧。”
去看什么?
她自己想做的事情,怎么有人比自己还要清楚?
最后一个仇人消失了,她也想好好地睡一觉。
这些年,她实在是太累了。
白翰飞在监狱中等待死刑,白家人又只注重白思盈母亲留下的遗产,这场葬礼寒酸至极。
当白思盈得罪谢彧行的消息传出后,她昔日的狐朋狗友都没有来几个,灵堂上一片凄凉。
季瓷来到灵位前的时候,奉命在这看守的白家晚辈先是有气无力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惊恐地看着她身后的谢彧行。
季瓷走到一旁拿起三根香,随意插在香炉面前,冷冷淡淡的看着白思盈的遗照。
拿了她一颗肾脏的人终于死了,这真是太好了。
“你死得好啊。”
她轻轻吐出了一句足以让所有家属暴跳如雷的话,但这一刻没有人在意。
“去见见白翰飞吧。”凝视了遗照许久,季瓷轻声道:“顺便再见见楚元白。”
“好。”
谢彧行疑似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只能任由季瓷安排。
季瓷弯了弯眼睛:“谢谢。”
这是这段时间来,她对谢彧行最友好的态度。
谢彧行在触碰到这个眼神的瞬间,人都温柔下来。
“我们之间不用如此客气。”
我们什么关系?
季瓷心中反问,没在这个时候扫兴。
……
“白思盈死了。”在看到白翰飞的第一时间,季瓷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她也愉快地从这个和她有血缘关系的男人脸上看到痛苦癫狂的神色。
对于她来说,白翰飞是再恶劣不过的父亲。
可对于白思盈来说,那却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现在,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失去了他最好的女儿,只有她这颗杂草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季瓷快意无比。
“季瓷,季瓷!”白翰飞猛地从座椅上站起来,又被警察按下去,只能双手重重地砸着面前的桌板,将手铐甩得哗啦啦作响。
季瓷弯了弯眼睛:“急什么,你马上也要去陪你的女儿了。”
“你们一起死的,我真高兴啊。”她温柔问:“想到最后活下来的是我了吗?老东西。”
“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面对季瓷的挑衅,白翰飞发出了来自灵魂的质问。
“你想让我死,我偏偏不死。”季瓷轻声道:“你想让白思盈活,她偏偏活不下来。”
“在死之前,她还在叫着爸爸,可你这个无能的废物,却不能见孩子最后一面。”
“季翰飞,你真可怜。”
多年没有人叫的本名,再加上最爱女儿的死前的凄惨形容,让白翰飞彻底陷入疯狂。
在季瓷起身之前,她听到了如同野兽哀鸣一般的嚎叫。
原来这个老东西,哭起来是这个声音啊。
让人恶心又快意。
这场见面,是她和白翰飞之间的对决,谢彧行并未参与。
他等在门外,看到季瓷面无异色地出来:“要去见楚元白吗?”
“要。”季瓷要在死前,见过所有的敌人。
见到楚元白的那一刻,季瓷愣住了。
这个曾经被誉为是天才医生的双手,此刻打着厚厚的石膏,神色更是颓唐仿佛野狗。
楚元白曾经以为,为了白思盈他什么都愿意做。
可当真的到了牢房中后,一切又不是这个样子了。
过分凶狠的室友、逼仄紧张的生活,无一不让他时时刻刻感到煎熬。
唯一能安慰他的,便是他的刑期不会太长,等出去之后他照样能做他喜欢的事情。
这种妄想,直到他和一个混混在牢房中起冲突为止。
那个家伙残忍地砸碎他的双手,在陷入昏迷之前,他还看到了那个家伙脸上得逞的笑意。
有人故意让他这么做的,是谁?
“是你对不对?”楚元白看着进来的季瓷,咬牙切齿。
除了季瓷,再没有人这么恨他了!
而成为谢家二少奶奶的季瓷,也有这样的能力这么做。
“你狼狈的好像一条狗啊。”季瓷看着这样的楚元白,缓缓的露出一个笑来。
楚元白脸上的癫狂戛然而止,他看着这个曾经在手术台上毫无尊严的女人,也笑了:“没有你狼狈,失去一颗肾的可怜虫。”
他永远不会再思盈的对手面前表现出任何的脆弱。
“一条好狗。”
对此,季瓷是这么评价的。
然后,在下一刻,她施施然的扔下一颗炸药包:“但可惜,你的主人不会再奖励你了。”
“白思盈死了,死于器官排异,是你害死她的。”
楚元白表情一片空白,许久后才喃喃道:“不可能,怎么可能?”
依着思盈的情况,即便不做任何干预,也能生存两年以上,怎么现在换了一颗肾脏竟然只活了这么点时间就去了?
他亲手做的手术,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不可能?”季瓷弯弯眼睛:“我刚从她的葬礼上出来。”
季瓷拨弄着发丝,轻笑道:“我不会在这种好事上骗人的。”
“楚元白,我说白思盈死了,她就是真的死了。”
“你害死了她。”她打量着楚元白的双手,温柔道:“就用这双无能的,没有半点作用的手,害死的她。”
“她都死了,你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
楚元白被噩耗冲得浑浑噩噩,他余光瞥见坐在椅子上的女人起身,猛然抬头:“季瓷,你回来!”
“你告诉我这都是假的,思盈根本没事!”他在狱警的看押下像是上岸挣扎的蠢鱼。
“你是骗我的,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不对,她死了,你再也不可能见到她了。”
“庸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