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点，阳光变得愈发炽热，透过车窗洒在仪表盘上，反射出一层淡淡的白光。空气中混合着道路灰尘、植物腐烂的潮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张砺看了眼时间，又扫了眼仪表盘上的里程表。
半天过去了，他们已经在路上开了将近六个半小时，但从地图上来看，实际上离家并没有走太远。
不是他们不想快点离开，而是他们根本无法快。
为了安全，他们放弃了最直接的主干道路线，尽量选择小路、支线、城镇边缘的街区穿行。无人机在头顶引路，实时回传图像，让他们不断规避前方可能存在的感染者聚集区域或路障。
“又一段道路封死了。”王沐晴低声道，目光紧盯着遥控器屏幕，“前面大概有七八辆车堵在路口，可能还有一具感染者靠在其中一辆车门上。”
“绕。”张砺毫不犹豫地说道，打着方向盘，从侧路驶出主线。
一路上他们已经绕了无数次道，每一次改变路线都意味着更多的不确定性和体力消耗，但这也是没办法的选择。
他们不敢开快车。
一方面是怕引起感染者的注意，尤其是那些对声音特别敏感的，发动机高转速的轰鸣声极容易传得很远。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塌陷的道路、倒下的电线杆、突然蹿出的感染者……只有保持缓慢、稳健的车速，才能留出足够的反应时间。
“这速度，不比鹰国的火车快多少。”张砺自嘲地笑了一声。
王沐晴却没有笑，只是低声道：“但更安全。”
辰宇早已在后座昏昏欲睡，小脑袋靠在侧窗上，手里还紧紧抓着那只小熊，嘴角动了动，像是在梦中说着什么。
车继续缓慢穿行在废土边缘，仿佛这条逃亡之路没有终点。
虽说行进速度缓慢，但半天的时间，他们也基本按照计划抵达了家北边一座中等城市的边缘地带。这座城市他们并不陌生——在过去逃避飓风时，他们曾短暂停留过。
如今依旧属于佛罗里达州范围之内。
“还没出州。”张砺看着导航地图轻声说了一句。
他们早已决定，北上的路上尽量避开城市腹地，城区内部感染者密度高、路线复杂、不确定因素多，进入城市无异于冒险。
“我们就在边缘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整一下。”张砺说道。
他们选择了一处偏僻的停车场，位于一处废弃物流仓库的背后，杂草丛生、车辆破败，正好形成天然遮蔽。
张砺将车停入一处阴影下，缓缓关闭发动机。
无人机也顺利返航，缓缓降落在距离主驾驶车门旁不远的空地上。
张砺眼疾手快，立刻打开车门，下车走了几步，轻巧地将无人机抱起。
动作几乎无声，他迅速后退半步，稳稳关上车门，再次将车厢封闭起来。
“电池温度有点高，先换一块新的。”王沐晴说道。
她戴上手套，从张砺手中接过无人机，小心地将其安置好，换上备用电池，同时将刚刚用过的一块放入阴影处自然降温。
张砺顺势看了眼油量表，指针停在略高于一半的位置。
“还有半箱多，但撑不了两天。”他喃喃道。
他们车上携带了两桶备用汽油，但那只是紧急储备，用起来必须谨慎。
“得找机会补给。”
王沐晴点点头，“这附近看起来丧尸不算密集，也许可以在这一带找找废弃车辆，或者安全的加油站。”
张砺打开地图，开始规划下一段路线的同时，也在周围标注几个可能的目标。
一路上，辰宇一开始还显得很兴奋。
毕竟自从灾难爆发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了。对他来说，能够坐上车，跟着爸爸妈妈一起外出，就像是一次久违的旅行。
车刚启动时，他还趴在窗边看着外面的街道，一边问东问西，一边抱着他的小熊兴奋地挥手，仿佛是在和外面的世界打招呼。
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小家伙渐渐安静了下来，长时间的车程让他有些疲惫。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靠在车窗上睡着了，怀里的小熊也滑落到一侧，嘴角还残留着一丝笑意。
张砺看了眼后座，轻声对王沐晴说道：“吃点东西吧，补充点能量。”
王沐晴解开安全带，从储物箱里拿出几个压缩饼干和一瓶水，同时轻轻推了推辰宇的肩膀，“辰辰，醒醒，起来吃点东西。”
辰宇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来，一边揉眼睛一边说：“我们到地方了吗？”
“还没呢，不过可以先吃点好吃的。”王沐晴笑着递给他一块饼干。
辰宇抱起小熊，接过食物，嘴里一边嚼着一边点头，像是在为这场奇异的旅行恢复体力。
车内再次升起一丝温暖气息，尽管外面依旧是废墟与沉寂，但这一刻，他们像极了过去某次远行中短暂停车补给的小憩时光。
他们乘坐的这辆SUV，早在几年前就贴上了深色的遮阳膜。原本是为了对抗佛罗里达炽热的烈日，如今却成了末世中最隐蔽的保护层。
从外面看过去，几乎无法看清车内的任何动静，哪怕是在阳光最猛烈的时候，也只能看到玻璃反射出的模糊轮廓。
这种遮蔽大大降低了他们暴露的风险，即使停在街头或荒地，也不容易被远处的感染者察觉，更别说其他可能存在的幸存者或潜在威胁。
张砺一度庆幸，这项看似普通的汽车改装，如今竟成了最实用的生存装备之一。
简单吃完食物补充能量后，张砺与王沐晴开始商量接下来的打算。
“我们得找汽油，但不能贸然去找。”张砺一边啃着压缩饼干，一边看向窗外。
王沐晴点头：“还是老办法，让无人机先探一遍。”
地图虽在手中，但在这个世界，纸面信息远不如空中视角来的真实。
王沐晴启动无人机系统，将已经更换好电池的设备重新置于车外的空地上。
随着螺旋桨轻轻旋转，无人机再次升空，缓缓划过城市边缘上空。
他们设定了一片两公里范围的侦察区域，优先锁定几个疑似加油站、维修店、停车场和废弃加油车辆聚集地。
张砺调出笔记本，开始同步接收图像，并在标注地图上实时记录每一个目标点的周边情况，包括是否有感染者游荡、车辆密集度与可进入性。
“刚才走过的路段丧尸密集，现在这一片反而安静许多。”王沐晴一边浏览图像一边说，“适合仔细找一找补给机会。”
张砺点头，“我们不能指望一直靠车上那点备用油，迟早要面对补给这个问题。”
在废土之上，哪怕只是为汽油这类最基础的资源奔波，都可能引发一次生死冒险。但他们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