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空之中,万灵鼎悬于破碎的苍穹之下,鼎身铸刻的日月山川纹样在微光中流转,每一道纹路都仿佛承载着开天辟地以来的鸿蒙紫气。
此前修补乾坤的余威尚未散尽,鼎口忽然震颤,紧接着,一缕凝练如紫晶的烟雾缓缓升腾,刚出鼎口便如活物般舒展蔓延。
不过瞬息之间,更多紫烟接踵而至,或如游龙盘旋,或如锦缎垂落,层层叠叠汇聚成紫色云团,浓郁得几乎能捏出汁液来。
这紫烟绝非寻常灵雾可比,刚一现世,一股难以言喻的异香便席卷四方。那香气不似花香之娇柔,不似草木之清冽,更不似金石之厚重,反倒像是天地初开时第一缕生机的凝结——吸一口便觉五脏六腑都被温润的气息包裹,枯竭的神元如久旱逢甘霖般复苏,连破碎虚空中漂浮的尘埃,都似被这香气浸染得有了灵性。
女娲立于鼎侧,素手轻扬,那团紫烟便如被无形的力量牵引,乖乖落在她掌心。指尖触及的瞬间,便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无穷造化,那是万灵鼎以天地灵粹、洪荒本源炼制而成的“补天灵韵”,不仅能修复空间裂痕,更能滋养万物生机。
抬眼望去,眼前的太虚早已不复往日的澄澈。空间壁垒如瓷器般布满裂痕,深不见底的裂缝中不断涌出混沌之气,将周边的星云搅得支离破碎。有些裂痕宽大如渊,能清晰看到裂缝另一端扭曲的时空乱流;有些则细密如丝,却在不断侵蚀着仅存的完整空间,仿佛下一刻便会彻底崩解。
远处,几颗残存的星辰在混沌气流中摇摇欲坠,发出微弱而绝望的光芒,整个天地都弥漫着死寂与破败的气息。
掌心的紫烟在她神力催动下,化作一柄柔软如锦、却坚韧无比的“灵韵”,她身形一晃,便飘至那道最宽大的空间裂痕前。
只见她如凡间泥瓦匠抹墙般,手腕轻旋,紫烟便顺着裂痕缓缓铺开——初时,那狰狞的裂痕还在不断吞噬着周边的能量,可当紫烟触及裂痕边缘的刹那,奇妙的景象骤然发生:原本狂暴的混沌之气竟如遇到克星般退散,裂痕边缘的空间碎片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贴合,那些破碎的界面在紫烟的滋养下,重新生长出细密的空间纹理,就像伤口愈合时新生的肌肤。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那道足以吞噬星辰的裂痕便彻底消失,原本破损的区域恢复如初,甚至比未破损时更加稳固,空间壁垒上还隐隐流转着一层淡紫色的光晕,那是补天灵韵留下的守护之力。
女娲动作不停,身影在太虚中穿梭,手中的紫烟如源源不断的颜料,涂抹过每一道裂痕。她的神情专注而肃穆,素裙在虚空中飘动,长发随动作轻扬,每一个抬手、每一次抹动都精准无比,一如数千年前,她炼五色石补天那般从容不迫。彼时,天塌西北,地陷东南,她炼石补天、断鳌足以立四极,如今,面对更甚往昔的空间破碎,她依旧是这洪荒天地最坚实的依靠。
可这一次的破损,远比当年严重百倍。
无数裂痕如蛛网般遍布整个太空,一眼望去,竟看不到边际。女娲涂抹完一处裂痕,抬头望去,只见四面八方的虚空中,裂痕纵横交错,有些裂痕深处还在不断滋生新的裂缝,仿佛永远也补不完。
她微微蹙眉,秀眉间染上一丝疲惫——方才炼制补天灵韵已消耗不少神力,此刻持续修补,神元虽还充盈,却也架不住裂痕数量繁多。
稍一沉吟,女娲周身忽然爆发出璀璨的金光,金光如涟漪般扩散开来,所过之处,虚空中竟浮现出无数个与她一模一样的身影。
这些分身或手持灵韵,或牵引紫烟云团,神态、气息与本体毫无二致,连手中补天灵韵的波动都分毫不差——这是女娲修炼多年的“身外化身”之术,每一个分身都拥有本体七成的神力,虽无法动用如造人、补天这般逆天神通,却足以完成修补空间的任务。
分身们齐齐躬身,向本体行了一礼,随后便如漫天星斗般四散而去,各自寻向一处裂痕,开始快速忙碌起来。
一时间,破碎的太虚中布满了女娲的身影。有的分身飘至太虚边缘,那里的空间裂痕最为狰狞,混沌之气如潮水般涌出,她便将紫烟层层叠叠涂抹,形成一道厚重的空间屏障,先阻绝混沌之气,再细细修补裂痕;有的分身则专注于那些细密的裂缝,指尖凝出纤细的紫烟丝,一点点将裂缝填补完整,连一丝痕迹都不留下;还有的分身则守在万灵鼎旁,操控鼎中灵韵持续生成,为其他分身提供源源不断的补给。
紫烟在虚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络,每一处破损都在这紫色的光芒中缓缓复苏,原本狂暴的虚空渐渐变得平静,混沌之气也被逐步逼退。
时间在太空中失去了意义。或许是千百年,或许是上万年,万灵鼎中涌出的紫烟从浓郁如晶渐渐变得稀薄,女娲的本体脸色也从最初的从容变得苍白。她的神力虽浩瀚如海,却也经不起这般无休止的消耗,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光洁的脸颊滑落,滴落在虚空中,化作一颗颗转瞬即逝的光点。
那些分身也渐渐显露疲态,有的分身神力耗尽,便化作一道金光回归本体,为本体补充能量;有的则依旧在坚持,直到最后一丝神力耗尽才消散。
终于,当最后一处细小的裂缝被紫烟填补完整,女娲的本体长长舒了一口气,周身的金光缓缓收敛,剩余的分身也齐齐回归本体。她抬手拭去额角的汗珠,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连忙运转神力稳固身形。
低头望去,原本布满裂痕的太虚已然恢复了往日的澄澈,空间壁垒重新变得坚实,那些被混沌之气侵蚀的区域也被紫烟滋养得焕发生机,整个虚空平静而祥和,再也不见一丝破败的痕迹。
可这份平静并未让女娲露出笑容。她抬眼望向茫茫星空,只见原本繁星点点的苍穹,此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黑暗。
没有星辰的指引,凡间的生灵将失去时间的刻度;没有星辰的滋养,洪荒大地的灵脉也会渐渐枯竭。
修补空间只是第一步,要让这天地彻底恢复生机,还需重造星天。
她稍作调息,盘膝坐在虚空中,恢复神力。周身的天地灵气如百川归海般汇聚而来,融入她的体内,苍白的脸色渐渐恢复了一丝红润。
半个时辰后,女娲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道坚定的光芒。她抬手一招,悬于不远处的万灵鼎便缓缓飘至她面前。此刻的万灵鼎已不如先前那般光华流转,鼎身的纹样黯淡了不少,鼎中燃烧的烈焰也微弱了许多——炼制补天灵韵已消耗了它大量的本源之力。
女娲伸出右手,掌心贴在鼎身之上,精纯的神力源源不断地涌入万灵鼎中。
“嗡——”万灵鼎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鼎身开始缓缓膨胀,原本只有人头大小的鼎身,转眼间便变得如房屋般巨大,鼎口的烈焰也随之暴涨,化作丈许高的火柱,火焰呈绚烂的七彩之色,那是融合了太阳精火、太阴真火、鸿蒙紫火等多种神火的“造化神火”,温度之高,竟将周边的虚空都烧得微微扭曲,发出“滋滋”的声响。
女娲并未停下,神力持续涌入,万灵鼎的体积也在不断增大。从房屋大小到山岳般巍峨,再到遮天蔽日,最后竟膨胀到无穷大,鼎身笼罩了大半个太虚,鼎口的造化神火更是直冲云霄,仿佛要将整个混沌都烧穿。
此刻的万灵鼎,就如同一颗燃烧的恒星,散发着璀璨而威严的光芒,鼎身的纹样重新变得清晰,日月山川的图案在火光中流转,仿佛孕育着新的天地。
“起!”
女娲轻喝一声,左手掐诀,右手猛地拍在万灵鼎的鼎腹之上。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万灵鼎剧烈震荡起来,鼎身的纹样瞬间爆发出万丈光芒,鼎口的造化神火如火山喷发般汹涌而出,无数细小的火光从鼎中喷溅而出,如漫天飞絮般洒向漆黑的星空。
那些火光初时极为细小,只有米粒大小,可在飞向星空的过程中,却在不断吸收虚空中的灵气与残存的星辰碎片,渐渐凝实、变大。
有的火光吸收了金行灵气,便化作一颗闪烁着金色光芒的星辰,质地坚硬,光芒沉稳;有的火光吸收了木行灵气,便化作一颗翠绿的星辰,散发着勃勃生机;有的火光吸收了水行灵气,便化作一颗湛蓝的星辰,光芒柔和如月光;还有的火光吸收了火行灵气,便化作一颗赤红的星辰,光芒炽热如太阳;吸收了土行灵气的火光,则化作一颗土黄色的星辰,厚重而稳固。
除了这些五行星辰,还有些火光融合了多种灵气,便化作了色彩斑斓的星辰,光芒璀璨夺目;有些火光吸收了虚空深处的混沌之气,经过造化神火的淬炼,竟化作了蕴含着法则之力的星辰,光芒中带着淡淡的道韵。
这些星辰在虚空中缓缓旋转,彼此之间形成了微妙的引力平衡,渐渐组成了一个个星座,有的如巨龙腾飞,有的如猛虎咆哮,有的如凤凰展翅,有的如麒麟卧伏,与当年的星天一模一样。
火光源源不断地从万灵鼎中喷涌出,持续了不知道多久。
女娲的身影始终屹立在鼎旁,操控着每一缕火光的去向,确保星辰的位置与当年分毫不差。她的额角再次渗出了汗珠,脸色也重新变得苍白,神力消耗之巨,远超修补空间之时。可她依旧咬牙坚持着,目光始终注视着那些不断成型的星辰,眼中满是期盼与坚定——她要让凡间的生灵再次看到熟悉的星空,要让这天地重新恢复往日的生机。
终于,当最后一缕火光从万灵鼎中喷出,化作一颗小巧的星辰,点缀在北斗七星旁时,鼎口的造化神火终于微弱下来,渐渐收缩回鼎中。
万灵鼎发出一声疲惫的轰鸣,体积开始快速缩小,从无穷大渐渐变回山岳大小、房屋大小,最后恢复到人头大小,鼎身的纹样再次变得黯淡,鼎中只剩下一丝微弱的火光在跳动,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女娲再也支撑不住,身形一个踉跄,扶住了身旁的万灵鼎,剧烈地喘息着。她的神力已经消耗到了极致,连维持悬浮都有些困难,长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素裙也沾满了虚空尘埃,可当她抬头望向星空的那一刻,所有的疲惫都烟消云散,眼中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只见原本死寂漆黑的星空,此刻已重新变得星光熠熠。无数星辰在虚空中闪烁,有的明亮如昼,有的黯淡如眉,有的聚集成团,有的孤悬天边,北斗七星清晰可辨,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三大星区完整如初,银河如一条璀璨的丝带,横跨整个星空,流淌着淡淡的星辉。那些星辰散发的光芒交织在一起,洒向洪荒大地,为黑暗中的生灵带来了光明与希望。
而在女娲的脚下,一颗巨大的星球正缓缓旋转着。那是地球,是她当年抟土造人的地方,人源星。
之前的地球,因为多年涸泽而渔的开发,灵脉枯竭,看上去很是沉闷。
可在补天灵韵的滋养与星辰光芒的照耀下,地球不仅恢复了往日的生机,体积更是比原先大了十多倍。只见地球表面,原本干涸的海洋重新变得碧波万顷,龟裂的大地长出了青翠的草木,山川巍峨,河流奔腾,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灵气,无数新生的生灵在山林间奔跑、在河流中嬉戏,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女娲轻轻抚摸着身旁的万灵鼎,鼎身传来温热的触感,仿佛在回应她的轻抚。她抬头望向漫天星辰,嘴角终于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虽然神力耗尽,疲惫不堪,可当看到这星光璀璨、生机盎然的天地时,她便觉得一切都值得。
只不过这还不算结束,至少这人源星虽大,如今却空荡荡的没有丝毫人烟,现在还差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