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丙从敖广怀里抬起头来,他平静之后下意识的会去衡量利弊,打上天庭,与六界为敌,他无所畏惧。
可龙族、陈塘关,不该被他牵连拖累,最后落得和家破人亡,尸骨无存的下场。
他把哪吒小心翼翼的放下,才站起身,面朝天帝,眸中的仇视和绝望已然不见,蒙了一层灰,只剩死气沉沉的无力。
“父君。”
敖丙双手竖着交叠在身前,躬身四十五度,行了长揖礼,依旧发不出来声音,只能在心里喊了一声。
天帝免了礼,见敖丙始终保持行礼的姿势不动,看着他鲛绡衣那些碎裂的口子和污浊斑驳的血迹,心疼的越发厉害了。
他明白敖丙的意思,敖丙想让他救哪吒。
可蚀骨幽丹以灵药仙草为引,剧毒为辅,世间至今无药可解。
哪吒已经毒入膏肓,任凭再多的仙丹灵药入腹,无异于抱薪救火,还会加速死亡。
“他……”无药可救了这几个字终究说不出口。
天帝看向了西王母,西王母和相视一眼后点了点头。
西王母刚抬手,敖丙就猛然抬头戒备警惕的盯着她,眼里又多了仇视。
见西王母没动了,他才看向天帝,内心所想在那眼眸里一览无虞。
他想要最好的仙丹仙草灵药,不允许他们靠近哪吒。
此刻,他谁也不信。
“再好的灵药仙丹对现在的他来说都没用”天帝面色稍稍不霁,“你再阻止耽搁,他真的就没救了。”
敖丙将信将疑掩去了仇视,依旧戒备警惕,缓缓放下了行礼的双手。
他回首看着哪吒,满是挣扎纠结,犹豫着。
天庭若要除掉他们,现在是最好的时候。
况且他想利用荒天幡离开魔域,却发现荒天幡口诀是假的,让他对天帝再难有丁点信任。
可他不知道蚀骨幽丹的毒怎么解,甚至不知道为什么灵力和龙族上等疗伤圣药都对哪吒无用。
倘若西王母和天帝对哪吒动手,重伤的他毫无胜算能从这二位手下抢人。
“该怎么办?”他在心里不停问自己。
无助犹豫的目光看向敖广,敖广也无法抉择,只能担忧心疼的看着敖丙。
敖丙又看向姑姑,看向师父,看向师伯,看向魅姬,看向龙族的每一个。
目光一一扫过,没有一个人能给他肯定答案。
他们都无能为力又心疼的看着他,欲言又止,看不得他希冀祈求的眼神,爱莫能助的别脸垂眸。
“敖丙,父君不会伤害他。”天帝见状无奈轻叹。
敖丙看向天帝,眸中带了些质问和审视,拿出一块令牌,写了字挥过去。
天帝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父君,为何骗我?”
“骗?”天帝有点惊讶,把令牌挥回去,“本君何时骗你了?”
敖丙又在令牌写字挥过来,天帝一看:“荒天幡。”
荒天幡?
天帝一直还疑惑,为何敖丙没有用荒天幡离开魔域,龙族还倾巢而出直奔魔域。
原来问题出在荒天幡上。
“荒天幡……”天帝有点心虚尴尬,底气不足的问:“是假的?”
不应该啊。
敖丙又给他写字:“口诀是假的。”
天帝盯着令牌上的字看了半点,那一瞬间有点没认识那个“假”字。
荒天幡口诀是假的?
敖丙直直的盯着天帝,见他脸色先是错愕一瞬,然后是尴尬,最后只剩惊讶和不解。
不禁心生疑惑,难不成自己错怪他了?
天帝显然已经明白,敖丙不让自己和西王母靠近哪吒的原因了。
于是便让敖丙拿出荒天幡,敖丙从乾坤袋取出荒天幡挥给天帝的时候,天帝检查了一下。
荒天幡是真的。
那一瞬间他差点没忍住爆粗口,口诀怎么可能是假的!
不信邪试了试,然后淡定威严的表情肉眼可见的龟裂。
真是假的!
堂堂天帝,头一回心虚,看着敖丙有些语无伦次解释。
“那个……这荒天幡……这口诀……敖丙,父君不可能骗你……但是这口诀……”
天帝很郁闷,相当郁闷,非常郁闷。
他好想毫无形象的咆哮一句:“老子五百年前被人算计了!!!”
西王母同情的看着天帝青一阵白一阵的脸,摇了摇头,才看向敖丙说:“天庭若要借你们重伤之机除掉你们,你便不会有机会,能对本宫出手。”
敖丙看向了西王母,依旧犹豫挣扎。
西王母微微垂眸,凝视面色如死灰、气若游丝的哪吒,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而后缓缓开口,声若洪钟又不失温和:“此毒甚是凶狠,已侵入他的五脏六腑、奇经八脉,如今毒入膏肓,心脉即将崩断。”
敖丙听见这话心里瞬间升起无尽的恐慌,垂在身侧的拳头蜷了蜷,才发现浑身僵硬发软,手指绷的冰麻。
“你若真想救他,且让本宫先为他输送仙气,稳固他的心脉。但后续能否彻底解毒,还得看他的造化。”
天帝见敖丙迟迟不表态,便道:“先救他,口诀的事本君稍后给你个说法,你看如何?”
敖丙很想救哪吒,但是他也不敢相信天帝和西王母,犹豫之际听见了微乎其微的声音在唤他。
哪吒眼皮沉重,睁不开,他听得见声音,见敖丙始终下不定决定,便唤:“敖丙。”
敖丙听见声音猛地回头,扑倒跪到他身边,双手抓起他一只手,在心里急呼:“我在,我在。”
“不要怕……”哪吒无力的握了握他的手,敖丙也握紧了他的手。
听见这三个字,敖丙始终悬着的惶恐不安,似乎找到了落脚点,就那么轻飘飘的落了地。
“我相信你。”哪吒无力握紧他的手,只能用食指轻轻敲了敲他的虎口。
他的言外之意是,敖丙,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接受,且无怨无悔。
哪怕身死道消。
敖丙的犹豫不决在听见这四个字的时候,瞬间做出了决定。
他松开了哪吒的手,站起身转身面朝西王母,诚挚的行了礼,西王母便飞入结界内。
西王母给哪吒输送仙气的时候,敖丙在一旁聚精会神的,注视着西王母的动作。
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只要哪吒出现任何问题,他便和西王母同归于尽。
西王母为哪吒输送完仙气,又给他喂了一颗仙丹,神识探查他体内的时候,神色惊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