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屋里头烧了炉子呢,里面暖和,马师傅,还是屋里说吧。”
李浪打断马老三的话。
这外面风呼呼吹着,西北风刮着人脸子刺疼,搁外面说话聊天,嘴皮子都要冻僵了。
“行,那俺就不客气了。”
“俺身上这件袄子脏,经常抗装煤的麻袋子,你等俺拍拍灰,拾辍拾辍一下。”
马老三虽然干的是拉煤的苦力活,但他做人有礼数,人也爱干净。
进屋里头之前,他劳烦李浪打了点热水,洗掉脸上的灰,洗干净手,又拍了拍袄子上的黑色煤灰,把袄子挂在门外,穿着还算干净的红色毛衣进了堂屋。
屋里头窗明几净,烧了炉子,火炕也是热的。
“爹,这位是给咱们家送煤的马师傅。”
一看到来了客人,李大海立马下炕迎接,李浪趁机介绍道。
“马师傅,这一趟辛苦你了,大老远跑俺们家送煤不容易,没你这煤,这冬天没法子过活。”李大海握着马老三的手,感激道。
马老三听着心里头一阵触动,这李队长一家人,可真是大好人啊!
人那个热乎劲,比炉子里烧的火还旺!
曾几何时,他有这个待遇?
每次去给城里的顾客送煤,那些顾客一看他全身脏兮兮的,脸上还有煤灰,又黑又脏,让他赶紧把煤放下,赶紧走人。
那叫一个嫌弃啊!
这样的情况,马老三遇到好多次了,那些人脸上的厌恶和瞧不起的眼神,他都见过好多次了,忘不了。
经历多了,也就麻木了。
没办法,家里有婆娘孩子要养,得挣钱!
没本事没文化,就一身力气还能卖。
所以不管遇到多少次冷眼,马老三都受着,有多苦,都忍着。
但是今天,骑三十多里路,从镇上到双水村,在李队长家他却是感受到了十分珍贵的温暖。
就像炉子里的火一样温暖。
李队长和他爹,是真真正把他当一个人看!
“李叔,你客气了,这是俺应该做的。”
李大海比马老三年长二十多岁,叫一声“叔”,没毛病。
当然,马老三这样喊,也觉得亲切。
他随即又说道:
“你们在俺们煤厂订了一百个煤,俺得把这些煤完整地送到你们家。”
“三十多公里啊,这太辛苦了,马师傅,你坐你坐,歇会儿,俺去给你泡壶茶。”
李大海有喝茶的习惯,平时没事总爱泡上几壶。
“李叔,不忙活不忙活……”马老三想拦住李大海。
“让我爹去吧,你在外面跑了小半天,人都冻坏了,喝杯热茶,暖暖身子。”李浪安慰道。
“二妹,带小妹去我屋里写。”
二妹李甜和小妹李雪正趴在炕桌上写字,怕两个妹妹打扰两人聊天,李浪让俩个小姑娘去隔壁屋。
俩个小姑娘乖巧地点头,拿着铅笔和纸下了炕,穿上鞋去隔壁屋了。
“李队长,你妹妹?”马老三好奇问道。
“嗯,大的12岁,小的八岁。”李浪点头。
“念书识字了?俺记得你们村里没学校啊……”马老三一脸疑惑,问道。
双水村是没有小学的,甚至附近几个村子都没有小学,村里的孩子想上学,得去三十里外的镇上。
长白山下,大多是猎人村,猎人崇尚武力和枪法,对知识这一块,不是很强求。
有则有,无则无,反正怎么样,都影响不到打猎。
不念书不识字,就算是文盲,只要能拿着动枪杆子,练练枪法,就能赶山打猎,养活自己。
再不济,隔壁村还有条龙门河,里面的大鱼多如牛毛,
学会捕鱼这门手艺,一样能活着滋润。
念书,那是城里的孩子才有的待遇,猎人村的男孩子,打小就磨磨枪做陷阱套子。
女孩子,就是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做家务。
趴在炕桌上念书识字,马老三还是第一次见。
“村里的知青办老师教的,女孩子多念点书,识点字,以后会过着舒服点。”李浪淡然道。
马老三听着半懵半懂,木讷地点点头。
他是文盲,大字不识几个,卖苦力过活,女孩子多识几个字咋就能过着舒服了?
“不说这个,你刚才要和我说什么?”李浪看着坐在对面炕上的马老三,好奇问道。
刚才马老三在看到白龙黑龙后,打了个激灵,一下子想起来什么事。
马老三本来就是个踏实人,为人稳重实在,能把他吓一个激灵,这事儿肯定不小。
“哦对对,”马老三点头如捣蒜。
“是这样的,”
“俺哥前两天去山上下套子,想着捉点飞龙野兔子啥的,就没带猎犬。”
不管是双水村还是草甸子村,只要是猎人,家家户户都会养几条猎犬。
猎人们上山打猎时,都会带着几条猎犬。
哪怕是进山下套子放陷阱也不例外。
一来是猎犬鼻子灵,能追踪猎物气味。
二来,猎犬警觉性强,能及时发现隐藏在山上的危险。
长白山附近的山头,里面有老虎熊瞎子豹子这些大型猛兽,十分危险!
猎人单人进山,不带猎犬,那就是送死!
而且,山上环境恶劣,一旦刮白毛风,就算是有经验的猎户,也会在山上迷失方向。
这时候,带上几条猎犬,用处就大了。
白毛风能掩埋上山的脚印,但吹不走猎犬沿途一路留下的气味。
“喝茶喝茶。”这时,李大海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茶走过来。
茶香四溢,香气扑鼻。
“谢谢李叔。”马老三端起搪瓷杯子,抿了一口。
他放下茶杯,带着忧心忡忡,道:
“俺哥进山没带家里养的两条猎犬,就拴在院子里。”
“结果下完套子,回家一看,猎犬丢了。”
“……被人偷了?”李浪眉头一蹙,问道。
“俺哥估摸着应该不是人,院子里发现了山上野兽的脚印子,”
“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