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天,雪终于小了下来。在晚上的时候,雪终于停了。外边的积雪,几乎能埋一个人。倒是客栈前,因为有小二打扫,雪积的不那么深。
整个客栈,如今住满了人。贫富贵贱皆有之,柴房都住了好几个。大通铺更是睡了十来个人,每个人都挤在一起,连翻身也难。气味也很不好闻。
幸好净溪他们最先到,要的都是上房。最近雪梧几乎都不出来吃饭了,饭食基本端在屋里。原因无他,三教九流的人,什么味道都有。
就连不太讲究的少微,出来一趟后,都很少踏出房门。那气味冲得很,感觉自己衣服上都沾染了味道。更甚者,他还看到了好多人头上的虱子,头皮发麻的他,终于明白了雪梧、九畹为何足不出户了。
哦,就连净溪,出来也只是去后院的马厩喂马。回来的时候,脸色也不好:“这客栈简直四处都是人,还有人睡在马厩里。衣服破烂又单薄,头发都打结了……好在我们在马厩施了阵法。否则这个天气,他们定是不好受的。”
不被冻死都会被冻伤,如今虽然冷了些,但好在没有大问题。
第二天,净溪他们一早就起来了。刚出门就碰见了雪梧,雪梧说:“我们吃完朝食走,还是……”
净溪眼睛下垂片刻,而后抬头说:“我们这就走吧,朝食在马车里解决。”
现在的净溪,如果凝神,能“看”到当下的情景,打卦卜算,若不是特别的,也能预测出来未来。她的方式和荟梓茵他们还不一样,似乎更简单一点。她也教过九畹他们,可惜只有自己,才能用这样简单的仪轨。
雪梧听后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而后便对大叔说:“晏叔,我们准备好,和蒙净他们一起走吧。”
大叔道:“是。”
而后,没多久他们就准备好了。净溪这边,也把东西全部装上了马车。当然使用了巫力,只是看起来不明显。雪梧全程看了个明白,轻轻挑眉:果然是玉水村出来的,这么俊俏的巫术,定然是直系弟子了!
很快几人就退房上路了,一路疾行。那么深的雪,当然是用了阵法。大叔看到净溪他们竟然都如履平地,才惊异不已:他们知道少爷是有些道道的,虽然没讲过。但他们是身边人,怎么也看得出来一些。难怪了!
雪梧见大叔如此神情,便说:“厉害吧!”
“厉害。”大叔不知道是说雪梧厉害还是净溪三人厉害,亦或兼而有之。
林城到会京的距离不远不近,比都城要近一些。不到三个月,一行人便到了会京城。几人在会京城门辞别,因着不同方向,不便同行。
“三位兄长,就此别过。等小弟这边事了,再来拜会。”雪梧恭谨的行礼道。
净溪说:“弟弟不必多礼了。我们在玉水村,闲暇过来玩儿。”
“那弟弟我就不客气了!”雪梧道。
雪梧看他们的马车走了,才上马车。这会京城果然不一样,尽管玉水村在会京城郊,这巫力也覆盖了全城。虽然微弱,但雪梧敏感的感受到了。
连带着,他的巫力也在波动。好久,好久都没有这样的情况了。瀛涞州虽然水土丰茂,但始终不像会京这边。不然他娘也不会因为他的道业,而让他回到会京城。
雪梧的车队并不少,好几辆马车,除了他这辆坐人。其余的装了满满的货物。虽然卖了一些,然一路来又补充了一些各地的特产。还有三大车的礼物,也是满满的。重要的礼品在雪梧的车上,也是装了半车。
所以他并没有像平日那般,在马车里一应俱全的:什么香炉、碳笼、茶具糕点和案几。只有碳笼、水壶和糕点。大叔总觉他们少爷受罪了!
马车缓缓的停到了一处豪宅府邸,在大叔的陪伴下,进了门。大叔隐约看到了轿厅,有些咋舌:这就是老爷口中的小主宅……在这寸土寸金的地界,也是很大了。想来老爷是谦虚吧,只是当初他们当真了。
跟着管家七弯八拐,一步一景,让大叔沸腾的心都平静了:怪不得瀛涞州的宅子花团锦簇,原来就是和主家差不多啊!他终于找到熟悉感了。
至于雪梧,他离开的时候还很小。对于主宅记不太清了。只是见这宅子和他家大差不差,也多了几分熟悉感。
不一会儿,他被管家引导了正堂。只见中间坐着一个清癯的老太爷,银丝白发,脸上倒没几缕风霜。左边坐着一个有点圆润的大叔,依稀能见年轻时必定也是风华人物,虽然面貌不在了,气度倒是非凡。他的下手坐着一个中等身材,也是样貌不错,但看起来有些严肃的大叔。
他们的对面,都坐着一个女子。右侧上首的女子,比圆润一些的大叔小了许多岁。但样貌气质都不及下手的那位夫人,尤其还穿着艳丽的服饰——其实她更适合清雅一些的。果然如同他娘说的品味不太雅!
雪梧跪下,管家十分有眼力劲儿,早早的把蒲团放好了:“孙儿拜见老太爷,给您请安了。”
“好好好,雪渐这么大了。像你父亲!”蓝老太爷笑眯眯的说,那个臭老二,现在遣儿子回来,倒是给他来了不少信,说了些好话。他不想理这臭东西,蓝雪渐是他嫡亲的孙儿,又不是他,怎的蓝家不是雪渐的家?
管家看到蓝老爷使眼色,立即把雪渐扶了起来。是的,出门在外,蓝雪渐一直用雪梧这个化名,也说不上是化名。是他外公给他按雪家字辈取的,从木。
“这你大伯大伯母,那是你三叔三婶,你那时还小,也不知是否记得。”蓝家主介绍道。
“记得一些的。”他记得前大伯母,和合欢姐。这个新来的没见过!
老大和老三见到见到自家侄子很是欢喜,开心的和他说了几句话,就连三夫人也打趣了几句。只有大夫人坐在那里,看着一群人围着这个玉树临风的小公子,心里不是滋味。
大家都送了雪渐的礼物,到大夫人的时候,也送了件不功不过的。雪渐面上没什么表现,但从家主乃至三夫人都面色不太好看。偏生她还说一句:“你还有个弟弟,是个不中用的,如今在书院读书。平日里也在书院,倒是你们兄弟定要孝和,若是惹到你了,离他远些便是。”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都不好看。尤其大老爷,像要吃了她一般,她瞬间觉得委屈:这个家,她怎么也是个错!这个关头,也不知这小子回来做甚。
蓝家主没等雪渐答复,就走来牵着雪渐的手,笑眯眯的说:“比爷爷高了,一路累了吧!去休息吧!你爹那院子,给你收拾出来了。”
“那孙儿告退。”蓝雪渐恭敬的出门了。大夫人心情跌到谷底,那个院子她一直想给儿子。蓝家一直不同意,说什么是二房的。二房不是走了嘛!蓝家院子这么多,干嘛空着这般精致的院子吃灰?
雪渐一走,蓝家主神色不虞的离开了,老三和三夫人也走了。大老爷对着大夫人重重的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大夫人见状,再也忍不住哭了。她的嬷嬷劝道:“夫人呀,今天不能哭啊!”还那么委屈,不欢迎三少爷也不能做出来啊!你儿子在书院读书,人三老爷的儿子二少爷还在都城为官呢!也不见别个说什么。
嬷嬷这些年对大夫人是心有些累的,蓝家其实简单,也不知这夫人干什么要搅风弄雨的,大家不理她吧,她觉得自己能干把大家收服了。理她吧,又说大家欺负她。
别说和皇后娘娘比,和前大夫人比,就是三夫人,她都比人差远了……也是她福气好,还不知福。嬷嬷边心里吐槽,边安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