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府前,虞笙去找了一趟虞夫人,将被跟踪的事说明。
虞夫人先是斥责她一番,然后多派了一个暗卫保护她。
身边有暗卫的事,除了虞家的人没人知晓。
若真有人想对她使坏,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然她心中还是有些忐忑,所以准备让江灼帮忙参谋一二。
马车上,鸢尾想起方才发生的,忍不住抱怨。
“姑娘若被人算计,影响的是虞家的名声,增派个人手的事,夫人瞧着不情不愿的,话里话外说你拈花惹草不安分。”
“人心隔肚皮,有钟家的前车之鉴,防一防怎么了。”
虞笙抿唇,轻叹一声。
多亏虞夫人跟赵氏两看相厌,不喜插手对方的事,才达到现在微妙的平衡,多年来相安无事。
将心比心,如果她是虞夫人,对她们这对母女也喜欢不起来。
“母亲又没拒绝,我们就不要挑剔了。”
鸢尾不再说话,马车内恢复平静,街上商贩货郎的吆喝声愈发清晰。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九山神僧亲授的九转续命丹!昆仑山千年雪参磨成的金创止血粉!应有尽有,药到病除!”
“哎哎?你……您就是去年救我家孩子的活菩萨吧!终于又遇见您了,我老娘近几月眼睛花得厉害,可有什么妙药?多少钱都成!”
虞笙眉心蹙起,忍不住撩开侧帘。
“小问题,老夫给你开药,不出三月,你娘穿针引线都不成问题。”
鸢尾听了一骇:“看病讲究一个望闻问切,他连病人都没见便开药,有这么神的事?”
虞笙正好奇,人群中又冲出一老妇,朝卖药的汉子跪下就是三个响头,边磕边道:
“您可记得我?我那下不出蛋的儿媳吃了您的药,前几月头胎就生了大胖小子!”
听到这,虞笙心头一动,道:“停车。”
鸢尾眼睛要从眼眶里瞪出来:“姑娘亲事都没定,这有点太早了吧。”
虞笙默然无语,率先掀帘下了车。
街角光秃秃的槐树下支着一个褪色的布棚,一位穿着藏青色棉袍的老者半倚着药箱坐在中央,袖口磨得发亮,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旁边各类药包堆成小山,上头歪歪扭扭地写着各类药的名字。
鸢尾实在想不出哪有用药的地方。
“姑娘需要什么,不如去前头的济世堂看看?”
虞笙道:“暗卫虽能保护我,却有局限性,一旦我进了别人家府邸,便不好跟了,我得找点东西防身。”
她想过了,匕首类的利器,她未必能用明白,说不定还伤了自己。
带毒药一类的更合适些。
虞笙站在不远处观察许久,待围着的人不多了上前询问。
“大师,有没有女子用来防身的药粉?”
老者阖着的眼睛眯开一条缝,瞧了她一眼,见她衣着不凡容貌出众,心下了然。
便老神在在地颔首:“自然有,姑娘要什么功效?”
“毒药有吗……也不用太毒的,人能脱身便可。”
老者拍拍旁边堆积的药包,不多时就掏出七八个来,只是上面没有标注。
“喏,这些,比寻常的软筋散好用多了,包你下次还来找我。”
虞笙沉吟半晌,不太确定地问:“这……分别是什么功效呢?”
“老夫悬壶济世几十载,从不做害人的买卖,姑娘若要毒药,老夫这没有,若求防身这些任意一样足矣。”
虞笙看着他霜白的眉毛,点点头:“多少钱。”
老者竖起两根指头。
鸢尾立马从钱袋翻出二两银子递去。
“姑娘瞧不起老夫,何必来此处寻药?”老者摇头。
“啊?”虞笙微微一怔,重新递去二十两银子,已经有些肉疼。
见老者还无动于衷,她往后退去,“这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难不成二百两?那还是算……”
“就是二十两。”老者伸手一捞接过银子。
虞笙心中怪异感徒增,旁边小童已将药包好塞了过来。
鸢尾:“姑娘,这……”
还未说出什么,又有几个路过的百姓激动上前,认出了老者。
虞笙被挤到一边。
凝噎半晌,她道:“走吧。”
马车上,主仆二人面色一言难尽。
“鸢尾,我怎么觉得,这二十两银子花的有些冤枉呢。”
“姑娘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奴婢看那人在民间似乎颇有威望,说不定这些药粉真有奇效。”
虞笙叹气,轻嗯一声。
抵达江府时,天上飘起了细密的雪花,地面已有一层薄薄的积雪。
想着手册上写的计划,虞笙心中微微忐忑。
她问门房:“江焳在府里吗?”
“巧了虞姑娘,公子前脚才刚进府,不过估摸很快又要出去,您有事需快些说。”
虞笙下意识摆手:“我是来找江姐姐的。”
门房微笑:“姑娘在府里。”
虞笙心虚地快步穿过大门,旋即四处张望。
鸢尾看着她极力放慢的步伐,问:“姑娘莫不是真找小江大人有事?”
“没事……但也不完全没事,主动找他显得太刻意,我需要在不经意间跟他偶遇。”
鸢尾不太理解,余光扫到那抹矜贵颀长的人影,她立马低声提醒:“姑娘姑娘,人来了。”
江焳从后院出来,出府只有这一条路,虞笙飞快地一瞥,摆正神色,目不斜视地朝前走。
距离越来越近,虞笙有种他似乎放慢了脚步的感觉。
于是她也愈发磨蹭,等男人开口。
她脑子里急切地充斥着四个大字,已经迫不及待想脱口而出。
然二人几乎要擦肩而过了,江焳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仿佛没看见她一般。
她承认她比他矮了些,不过一个头而已,不至于看不见吧?
虞笙眼睛一圆,千钧一发之际,侧身行了个礼。
“见过江大人。”
与此同时,她踩着积雪的脚下“一滑”,身形不稳,向前扑倒在了地上。
被拦住去路不得不停下的江焳:“……”
昨日见过她后,他心中总有种莫名的烦躁,不打算跟她有什么不必要的接触。
加上事务加身,所以他即便从她神色中看出一些蹊跷,也没打算跟她寒暄纠缠。
然后。
就目睹了这蹩脚又刻意的一幕。
她在做什么?
江焳唇线抿直,垂视着地上的一小团,想绕过去,又委实没忍住。
江焳:“你有病?”
虞笙大喜过望,嘴边的话脱口而出:“你关心我?”
下一刻,空气陷入一片死寂,笑容以缓慢的速度僵在脸上。
尴尬的几息之间,虞笙默默地想。
这也算是一种关心。
...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