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沛宜攥着裙摆,直直瞪着眼前人,俞定京停下了脚步,弯腰将地上的绣花鞋捡起来。
他又重新走到她面前。
小姑娘气得胸脯上下起伏,咬着唇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一只脚穿着罗袜直接踩在地上。
俞定京收回视线,径直将人打横抱起。
“你做什么抱我?”
姚沛宜踢着腿,不断挣扎。
对方任由她反抗。
只是力量过于悬殊的情况下,小姑娘的挣扎,显得有些滑稽起来。
她被抱到马车上坐好。
俞定京则半跪在她跟前,低眉垂眼,将她方才踩在地上的小脚放在他腿上。
姚沛宜不明所以看着对方。
他用掌心将她脚底罗袜上的土轻轻拍干净,仔仔细细,直到她罗袜上没有尘土附着,这才握住她的脚腕,帮她将鞋穿好。
【这算什么。】
【一时晴一时雨。】
【我才不会这样轻易就原谅你呢。】
“你说得对。”
俞定京冷不丁开口。
她没反应过来。
“我闷,就是个木头,不是好丈夫,谁嫁给我,都倒霉。”
俞定京松开手,缓缓抬起脸来,眼神认真地看着她,“所以,你若是有了别的喜欢的人,
若是你愿意,也可以去找旁人。”
姚沛宜听到这话的瞬间,先是气笑了声,可见对方神色不动,唇角凝固下来,“这是你说的。”
对方起身,很快下了马车。
不多时,运转来到马车外,“王妃,属下奉命送您回王府。”
“不去王府。”
姚沛宜吸了下鼻子,“我要回家。”
运转一愣,“什么?”
马车里传来的女声带了些哽咽:“我说我要回家。”
……
运转几番猜度,最后在景舒的眼神暗示下,驶动马车到了姚家。
姚顺立和毕氏得到消息后赶出来,就瞧见自家闺女下车。
“今日怎么过来了?”
毕氏高兴地迎上来,拉住姚沛宜的手,又看了眼马车,“定京呢?今日没一起过来?”
“没有,他忙得很。”
姚沛宜扯动嘴角笑了笑,只是情绪不高。
毕氏和姚顺立对视了一眼,都看出女儿的笑容有些勉强。
“那咱们先进去。”
姚顺立按捺住心里的不悦,笑容满面拉着女儿进厅。
“正好府中买了好些糕点,都是你喜欢吃的。”
毕氏张罗着让下人将零嘴和小食摆上来。
姚沛宜和父母聊了一下午,又给两位介绍了景舒。
到了用晚饭的时候,姚顺立起身道:“我去让小厨房准备拨霞供,天气有些冷了,正适合吃这个。”
等人起了身,毕氏才开口:“说实话吧。”
姚沛宜装傻,“说什么实话?”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毕氏蹙眉。
“这是我家,难不成我出嫁了,还不能回家了?”姚沛宜撇嘴。
毕氏:“先前定京都陪你回来的。”
“那不是他忙嘛。”
姚沛宜说:“近来大理寺事情多,他忙得手脚不停。”
“是真的忙,还是因为那位荣姑娘?”毕氏问。
姚沛宜闻言愣了下。
也是。
全京城的人几乎都知道荣铃兰了。
她爹娘恐怕早就得了消息。
“那位荣姑娘,你哥哥也见过的,他跟我们解释过,荣姑娘和定京没有传言中说的那种关系。”
毕氏握住女儿的手,“沛沛,你是不是多想了?”
姚沛宜动了动唇,想说出口的话又吞了下去。
母亲和她是不同的。
父亲这些年来,专一待母亲,从没出过岔子,十年如一日地珍爱母亲。
看着父母的感情。
姚沛宜原以为自己也能找到一个像父亲这样体贴夫人的丈夫。
俞定京却总是让她不高兴。
“我不知道王爷是什么意思,但那荣铃兰反正是不简单。”
姚沛宜挑着拣着将能说的和母亲道明。
“听你的意思,闻老夫人也挺看重荣姑娘?”毕氏蹙眉。
眼下面对的是母亲,姚沛宜也不用遮掩,愤愤不平,“我不知道她看不看重荣铃兰,我只知道她不看重我。”
“沛沛啊。”
毕氏叹了口气,捏了捏女儿的手,“你知道你祖母在世的时候,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姚沛宜摇头,“祖母离世得太早了,我没印象。”
“你祖母她老人家在世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刁难我。”
毕氏说起这事,也是苦笑,“那时候天不亮我就要去站规矩,伺候她用饭,她不点头,我就不能坐下吃饭,
整日里帮她抄写佛经,有时候白日伺候完她,回去抄经书都要抄到后半夜,可天不亮我又要起来去伺候她,
你爹虽有心帮我,但也要上早朝,处理政务,
我也不忍看他两头为难,在你祖母的手底下,我过了五年这样的日子,许也是心情不好,五年后才得了你哥哥。”
姚沛宜从未听说过这段故事,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娘说这话,并非是劝你要隐忍,而是我不认为,闻老夫人是你祖母那样的长辈。”
毕氏看着女儿,柔声说:“在你和定京成婚的时候,我见过她、说过话,她其实挺开明的,
其实她作为长辈,我和你爹怎么说都得去拜见一番,可先来拜见的是她。”
姚沛宜啊了声,“她什么时候……”
“老夫人没告诉过你吧。”
毕氏笑了笑,“在你和定京从京兆府回来之前,闻老夫人听说我病了,带了好些补品来看望我,
听她身边的嬷嬷说,闻老夫人亲自去了趟娘家,将擅长治时疫的府医带过来给我看病。”
若非毕氏说得认真,姚沛宜都要不敢相信这事是真的。
“若她真不看重你,何必费尽心思这样对我。”
毕氏语重心长:“有时候看人不能看表面,要真真切切去感受对方的心意。”
姚沛宜垂下头来。
不禁为先前多次抱怨老夫人而感到愧疚。
“还有,你这么聪明的丫头,怎么不知道此刻回娘家有多不妥当。”
毕氏戳了下她的额头,“这不是正好给荣铃兰可趁之机了。”
“可趁之机应该是没有了。”
姚放掀开厅门珠帘,抬脚走进来,“俞定京是跟我一起从大理寺回来的。”
“定京来了。”毕氏惊喜地起身迎出去。
姚沛宜登时攥紧了裙摆,没好气地瞥向珠帘外缓缓靠近的身影。
知道她没回家。
急了吧?
臭傻狗。
她才不会这样轻易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