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晨光透过陆家客厅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洒出长条形的亮斑。
空气里飘着于婶刚煮好的小米粥香气,暖融融的,却压不住客厅里淡淡的滞涩。
林穗穗背着书包站在玄关,手里攥着给学校的请假条。
陆临舟现在这状态,肯定没法去军校上课,她得先去学校说明情况。
目光扫过客厅,于婶正把咸菜碟往桌上摆,周瑾园坐在沙发上,陆远国捧着报纸,唯独没看到陆临舟的身影。
“周姨,于婶,临舟醒了吗?”
她走过去,声音放得轻。
周瑾园抬眼时,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不高兴,轻轻撇了撇嘴:“没呢,从昨晚到现在,门都没开。他现在只认你,根本不让我们靠近,真是……”
后面的话没说完,却满是无奈。
林穗穗愣了愣,下意识问:“那要不要我现在去叫他起床?还是让他再多睡会儿?”
“刚回家里,身子还虚,让他多睡会儿吧。”陆远国放下报纸,指节敲了敲桌面,语气还算温和:“你先去学校请假,等你回来再说。”
可这话刚落,林穗穗却突然站定,眼神微微发沉,像是想起了什么。
她垂着的手轻轻攥紧,眉头蹙了起来:“不对,以前在柳湾村的时候,就算他是痴傻的状态,也从来没有睡过懒觉。每天天不亮就起来,要么去后山拾柴,要么帮着喂鸡、做早饭,从来没赖过床。”
客厅里瞬间静了下来。陆远国抬起头,跟周瑾园对视一眼,眼里都带着错愕。
陆远国往前倾了倾身子,声音沉了点:“你的意思是……他不会根本没在睡觉?”
林穗穗的心猛地一沉。
她突然想起,在柳湾村时,陆临舟唯一一次没早起,是因为喝了她喂的药,发了高烧,昏睡过去了,才没醒的。
除此之外,无论天多冷、多累,他都会按时起来,那是他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不行,我得去看看。”
她没再犹豫,转身就往陆临舟的房间走,脚步比刚才快了些,心里隐隐泛起不安。
走到房门口,她先轻轻敲了敲门,指节落在木门上,发出轻响:“临舟?你醒着吗?我要去学校了,跟你说一声。”
里面没有回应。
她又敲了敲,声音提高了点:“临舟?你在里面吗?”
依旧是一片安静,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林穗穗的心跳莫名快了起来,她深吸一口气,轻轻转动门把手,走了进去。
木门被轻轻推开,晨光顺着门缝溜进房间。
落在床沿时,林穗穗的脚步突然顿住。
昨晚她明明把被角仔细掖到陆临舟颈边,此刻被子却被踢到了床尾,皱成一团,露出他搭在床沿的手腕,手心都泛着点不正常的红。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目光落在床上的人身上时,心瞬间揪紧了。
陆临舟侧躺着,脸朝里,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得贴在皮肤上,露出的侧脸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连耳尖都烫得发红。
他的呼吸比平时沉,带着点细微的急促,眉头轻轻皱着,像是在忍受什么不适。
林穗穗赶紧蹲下身,先把床尾的薄被拉起来,想重新给他盖上,手指却先碰到了他露在外面的手腕。
温度烫得吓人,比平时的体温高了不止一点。
她心里一慌,立刻绕到床头,轻轻拨开他额前的碎发,掌心覆了上去。
滚烫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让她指尖猛地一颤。是发烧了。
昨晚她明明反复叮嘱他盖好被子了。
他当时还乖乖点头,怎么还是把被子踢了?
指尖的滚烫还没从神经里散去,林穗穗刚想收回手,出去给他想办法退热。
可她手还没离开他的皮肤。
下一秒,林穗穗手腕突然被攥住。
力道沉得像铁钳,快得让她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这股力量拽得顿在原地。
她惊愕地低头,看着陆临舟搭在她腕上的手。
指节分明,力道大得惊人,没有半分病人的虚软,更没有痴傻时的笨拙。
那是属于成年男人的、带着掌控感的力度。
“你……”林穗穗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下意识抬头,正好撞进陆临舟的眼睛里。
他的睫毛还沾着低烧的水汽,眼底却没有半分混沌。
方才那瞬间的锐利还没完全敛去,像被踩了领地的兽,带着点警惕的压迫感,直直地锁着她。
那眼神她太熟悉了,是清醒时的陆临舟最冷漠防备的眼神。
总之,绝不是眼前这个“痴傻病人”该有的模样!
手腕被攥得发紧,指尖发麻,林穗穗的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腔。
一个之前被她压在心底的、不敢细想的怀疑,此刻像藤蔓般疯长,瞬间缠满了整个心脏。
他是不是装的?
这几天的事,都是他演的?
还是说……
他因为突然的发烧,睡了一觉,又清醒过来了?
痴傻的他,不过是昙花一现,转瞬即逝了?
林穗穗的心情很复杂,她只能死死地盯着陆临舟的眼睛,想从他的眼底看出真相。
空气突然凝固,连窗外的鸟鸣都消失了。
阳光透过窗帘缝落在两人之间,把陆临舟眼底的情绪照得更清。
而刚睡醒的陆临舟的心脏几乎停跳。
刚才那一下完全是本能。
头脸处是他的敏感区,加上发烧让意志力涣散,她的靠近像根引线,瞬间点燃了他压抑已久的情绪,连伪装都忘了。
现在看着林穗穗瞳孔收缩、满是惊疑的模样,他脑子里飞速转着。
不能承认,一旦承认,她会觉得自己被欺骗,之前的信任全白费了。
两人对视的瞬间。
林穗穗突然开口:“陆临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