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深处,幽冥血河潺潺流动,河水裹着白骨与断剑,在祭坛前聚成漩涡。
叶萧挣扎着抬头,借碎片光芒看清石壁残缺的铭文:“血煞封印,需以……血脉为引,每百年一祭……”
他忽然想起宗内传说,初代宗主曾以自身为饵镇压血煞宗,却不想所谓“秘境”,竟是困住镇压者的牢笼。
而纪亦念,这个总在王界内被戏称“灵纹残缺”的公主,竟是百年一次的祭品,看来真是天注定,不可抗力。
“原来……我们才是闯入禁地的人。”叶萧握紧碎片,感受着它与血河的共鸣。
碎片共九块,此刻他掌心的已染上血色,而纪亦念的灵纹里,分明藏着另一块。
远处传来锁链滑动声,祭坛中央升起石棺,棺盖刻着御天宗徽,却在血雾中渐渐浮现出血煞图腾。
当第一缕晨光照进地宫时,叶萧看见纪亦念站在祭坛上,灵纹与图腾光芒交融,而血河之水,正顺着她指尖滴落在石棺缝隙间……
血,纪亦念是王界人,为什么身上的灵纹与血会与御天宗有反应?
叶萧的指尖因用力而发白,碎片在掌心发烫,与纪亦念灵纹的红光形成诡异呼应。
石棺升起的轰鸣声中,他忽然想起宗很少提及的秘辛——御天宗初代宗主晚年突然闭关,再未现身。
原来所谓“闭关”,竟是以自身为封印,将血煞宗宗主困于秘境地宫,而每百年一次的“血祭”,实则是用御天血脉维持封印。
“纪姑娘!”他嘶哑着嗓子大喊,挥剑斩断缠来的血藤。
“用灵纹抵住血河!别让封印解开!”纪亦念浑身颤抖,灵纹在晨光中忽明忽暗,眼底红光与清明交替闪现。
她双眼含泪望向叶萧,嘴角溢出鲜血:“叶公子…我的灵纹…是天生的钥匙…”
毛无绝突然从昏迷中惊醒,摸出一枚皱巴巴的“清醒符”拍在丁既白脑门上:“快!帮叶哥护法!”
话音未落,李道城长枪挑着骨兵残骸砸向血河,碎骨入水即化,水面激起贪婪的涟漪。
\"这河能吞噬灵气!\"李道城靴底碾到刻字碎骨,瞳孔骤缩:\"血煞宗以战养战的功法源头...竟是这血河...\"
李道城咬碎一颗止血丹,长枪挑起骨兵残骸砸向血河,却见碎骨落入水中瞬间化作血水。
“毛毛,有没有办法炸掉阵眼?”
“有!但需要有人引开血雾!”毛无绝扯开乾坤袋,倒出一堆五颜六色的符咒。
“道哥,你带老丁去左侧引开血线,我趁机破阵!叶哥…你拉住纪姑娘!”
叶萧会意,甩袖抛出一道灵气网缠住纪亦念腰间,却见她指尖已触到石棺缝隙,血河之水正顺着灵纹涌入封印。
“以我身为引,解百年之困——”纪亦念的声音被血雾吞噬,灵纹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石棺缓缓开启。
叶萧拼尽全力拽住她,碎片却不受控制地飞向石棺,与棺中骸骨手中的残片合拢。
刹那间,地宫剧烈震动,血河掀起巨浪,露出河底密密麻麻的骸骨——全是御天宗历代宗主人骨。
“原来…初代宗主不是镇压者…而是囚徒…”叶萧瞳孔骤缩,终于明白为何秘境记载始终模糊。
御天宗所谓“守护秘境”,不过是用血脉后裔延续这场残酷的骗局。
纪亦念转头看他,眼神恢复清明:“杀了我,毁掉碎片…让一切结束…”
在众人犹豫时,李道城的长枪尖抵在纪亦念后腰时,金属寒芒透过薄纱触及肌肤,在她苍白的颈侧投下颤抖的阴影。
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血河旋涡的轰鸣,像有无数只手在撕扯他的胸腔。
\"对不住了!\"
他的声音带着连自己都陌生的颤抖,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可当枪尖即将刺入的刹那,眼前突然闪过七岁那年的暴雨夜:母亲将他推进地窖时,鬓角的白发扫过他脸颊。
那些举着灵器屠村的灵修,眼中也曾有过这样的狠戾吗?
叶萧的折扇拍开长枪的力道极大,他踉跄着退了半步,后腰撞在祭坛边缘的白骨堆上。
破碎的指骨扎进他掌心,却比不上心口的钝痛——他看见纪亦念转过头,眼底红光与泪水交织,嘴角溢出的鲜血滴在她胸前尚未成型的碎片疤痕上,像一朵被踩碎的梨花。
\"她是无辜的\"叶萧的怒吼震得石壁苔藓簌簌掉落,\"你和那些用血煞宗名义滥杀的人有什么区别?\"
这句话如重锤砸在他心上。
李道城忽然想起父母临终前的眼神——父亲被灵器贯穿胸口时,仍在朝他摇头,仿佛在说\"不要成为这样的人\"。
可他刚才在做什么?为了求生,竟要对一个从未伤害过自己的姑娘下手,甚至连她眼中的恐惧都没勇气直视。
\"我......\"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喉间腥甜翻涌,不知是因为方才吞服的止血丹,还是心底腾起的愧疚。
纪亦念的灵纹在晨光中忽明忽暗,她望向他的眼神里没有怨恨,只有令人心碎的释然,让他想起被他亲手掩埋的村口老槐树——那棵总在春天开满白花的树,被灵修砍断时也是这样沉默。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残忍了?就像杀死父母的那群灵修一样,自私自利。
他将枪头紧紧攥在掌心,指甲刺破皮肤的疼痛让他清醒:
原来最该被杀死的,从来不是眼前的姑娘,而是自己心中那道名为\"生存\"的魔障。
“真正的凶手是设下这诅咒的人!”他握紧纪亦念的手,将碎片按在她灵纹上:“试试用灵纹融合碎片,或许能重塑封印!”
纪亦念咬牙闭眼,灵纹与碎片同时发烫。
血河之水在脚下凝结成冰,石棺缓缓闭合。
远处传来初代宗主的虚影,声音苍凉如古钟:“后世子孙,若见此景,望能放下执念…血煞与御天,本是同源…”
虚影消散时,地宫顶部裂开缝隙,晨光如利剑般刺破血雾。
当众人爬出地宫时,破败宫殿已化作废墟,血雾彻底消散。
纪亦念瘫坐在草地上,胸前灵纹褪成淡粉色,多了一道如碎片形状的疤痕。
叶萧望着手中只剩半块的碎片,忽然想起虚影最后那句话——或许御天宗与血煞宗的恩怨,从来都是一场被刻意扭曲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