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信你。”霍景墨毫不犹豫。
“今年入夏以来滴雨未落,我总觉得这个天气反常,这几日怕是有暴雨,地里庄稼还没收,万一......”
“你是说,秋收前会有一场大雨?”
俞宛儿郑重的点点头。
霍景墨陷入沉思,粮食是庄户人家的命根子,就凭几句猜测就让乡亲们提前收割,确实难以服众,这件事必须妥善安排,而作为读书人的霍景墨,在村里说话自然比她更有分量。
俞宛儿仔细回想着第一世的经历,“三日后开始收割最为合适,动作要快,大雨将在八日后来临。”她记得很清楚,那场雨起初淅淅沥沥,让人误以为无碍,谁知一个时辰后倾盆大雨,仿佛天河决堤。
“我来安排。”霍景墨温声道。
俞宛儿松了口气,正要离开,就听霍景墨又说道:“请你把爹娘还有几位兄长喊过来,我和他们商量商量。”
等到众人来了,俞宛儿就去了厨房准备吃食,心里却莫名忐忑。
屋内,霍景墨看着围坐在床边的亲人,缓缓开口,“爹,待会儿我想请族长和村长过来一趟。”
“好,爹这就去请。”霍父应道。
霍景墨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低沉,“爹,娘,我想和宛儿和离,放她自由。”
“你这孩子。”霍母顿时眼睛红了,“你这是担心我们日后亏待她不成?”
霍冬也急了,“老四,大哥在你眼里就是这般不讲情义的人?”
“大哥息怒。”霍景墨虚弱的摆了摆手,“正因为情深义重,才更不愿将来因利益生出嫌隙,我想和她和离,也想请兄长们将生意换个方式跟她合作。”
霍母沉默片刻,沉声说道:“你想清楚了?当真现在放她走?”
“想清楚了。”霍景墨语气坚定。
霍母抹着泪,“既然你心意已决,娘也不拦着你,只是......娘舍不得啊。”她何尝不知,儿子是怕自己时日无多,提前为心上人铺好后路。
“我和她再好好谈谈。”霍景墨轻声说道。
霍母追问,“她同意了?”
“尚未。”霍景墨解释,“我想先跟你们商议妥当,大哥,二哥,我想在城外给她置办田产,让她另建作坊。”
霍冬当即表态,“这生意本就是四弟妹的,这些日子我们也赚了不少,往后的日子不愁,作坊的事情,全凭四弟妹做主便是。”
“我们也是这个意思。”霍楠也跟着说道。
霍景墨看着兄长们,心头一暖,“是我对不住兄长们。”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霍父起身,“你好生歇着,爹去请族长和村长。”
等到众人离开,俞宛儿才进屋,只见霍景墨依靠在椅子上,面色苍白,她急忙上前想扶他回床上,却被他轻轻推开。
“等等,我有话说。”霍景墨从袖中取出一纸文书,递到她面前,“签了吧。”
俞宛儿拿过来一看,竟然是和离书。
她眼睛一热,强忍着泪水,“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是我签了这份和离书,他日你若是康复,我断不会回头。”
从小到大,人人都说他活不过二十岁,可是奇迹似的被宛儿给治好了,但是这次不管宛儿如何努力,却没有效果,他不想......
“若有来世,我再补偿你。”他声音轻的几乎听不到,“来世我还要娶你为妻。”
“做梦!”俞宛儿心头火起,转身走到案前,提笔在和离书上重重签下自己的名字。
霍景墨唇角带着温和的笑意,“别生气,我更喜欢你笑的样子。”
俞宛儿拿着那份和离书走到他面前,语气里是真的带着怒气,“你就这样不相信你的家人,也不相信我能跟他们和睦相处?”
霍景墨轻轻握住她的手,俞宛儿本想挣脱的,可是看见他连这么简单的动作现在都做起来那么困难,心头一软,就顺从的坐在他身边。
“我相信几位兄长,也相信爹娘在世定会护你周全,几位嫂嫂对我这个弟弟一向宽厚,可我却不信她们能一直待你这个弟媳如初。”
俞宛儿愣住了。
“嫂嫂们是后来才进的家门,因为兄长,因为爹娘的情分才对我好,可你不同,你是我的妻,是刚进门的媳妇,我在的时候,爹娘、兄长护着你,是护着自家人,若我不在了,他们短时间或许还能照拂,时日一长,难免生出怨怼,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好的安排。”
俞宛儿喉间发紧,“我相信嫂嫂们不会这般对我。”
“眼下我也相信,可往后的事情,谁也不能预料,我只能趁现在早做打算。”
俞宛儿泪水无声的落下,从来都是她护着别人,哪怕是第一世还是第二世,从来都没有人是站在她身前的。
可霍景墨却处处都在为她的未来谋划。
“你病中需要休养,一天天都想这些,是嫌自己身子太好了?”
“我只恨自己命数太短,相守的时日不够,护你周全的力量不足,只能将你托付给更安稳的将来。”
“你......”俞宛儿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男人每句话都在诉说深情,却又句句都在将她推开,处处都在为她谋划。
霍景墨看着她,“收好吧。”
俞宛儿只能将和离书收起。
“和离的事我已和家中说明,大哥他们和爹娘都已经知道,你不必顾虑,一切都是我的主意。”
“好。”
“我请爹去请族长和村长过来,一会儿还想尝尝你做的桂花糕。”
“好,我去做。”
俞宛儿起身离去,霍景墨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身影,直到看不见,才渐渐黯淡下来。
从前他自知命不长,也已经做好了准备,想着能活一天是一天,有时候想想还不如早点离开也算是一种解脱,但是现在,他却舍不得了。
“原来心中有牵挂,是这般滋味。”他低声自语。
外面传来动静,是族长和村长到了,霍父陪着他们进屋,俞宛儿奉茶后就退了出去。
“族长,村长,今日请二位过来,是有事要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