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鄂婉柔的家族这支隶属于正红旗,祖上也是声名显赫。
婉柔的祖父在康熙朝时期立下功劳,他在平定三藩之乱以及雅克萨战役中表现卓越,因此被封为正红旗都统,并荣获一等公爵位。
婉柔的父亲董鄂·七十同样也是一位人物,他任护军都统,手握京城卫戍的实际权力。
家族传承使得他们董鄂氏在八旗中享有崇高威望。
婉柔想想自己的背景,就觉得腰杆直直的,她即将回门,而回门礼是由胤禟精心准备的。
婉柔仔细查看了礼单,觉得一切都安排得颇为妥当,便没有再做任何调整。
胤禟这个人,一旦将某人放在心上,便会真心实意地为对方着考虑许多事情。
这一点,从他对八阿哥的态度上便可略见一斑。
前几年,胤禟作为好弟弟,对八阿哥可谓是掏心掏肺、关怀备至。
只是自从宜妃从前就不待见儿子和八阿哥混在一块,前些日子还说了那番话,加上近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胤禟的心已经渐渐凉了下来。
至于胤禟是否会被重新哄好,那就不得而知了。
清晨的雾气尚未消散,董鄂府门前的青砖地却已经被清扫得干干净净。
董鄂·七十身着常服,站在府门前,他不断地将襟口的盘扣紧了又松,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这已经是他第五次望向长街尽头的宫道了,在焦急地等待着女儿回府。
福晋觉罗氏身着一袭淡粉色的旗装,手中紧握着一条杏色的帕子,身姿优雅地立在门后。
昨夜,福晋觉罗氏几乎彻夜未眠,心中一直惦记着即将回门的女儿。
天还未亮,她便迫不及待地吩咐侍女将正厅的紫檀条案再次擦拭得一尘不染。
这几日来,连插着木樨花的珐琅瓶都对着门仔细调整了三次方位,只为了让一切都显得尽善尽美。
董鄂府里两位公子从廊下走来,他们的身影显得格外矫健。
两人身上的衣料显然是用同一匹布裁剪而成,藏蓝色的衣袖上,银线交织成的暗纹随着他们的动作如流水般泛起波光。
走在前面的大兄朱梁,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而紧跟其后的二兄朱栋,抬起手肘,轻轻地撞了一下兄长,压低声音说道:“也不知道小妹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
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响彻了这片宁静。
车辕已经转过街角,车帘的缝隙中隐约透出一抹杏黄色的穗子。
马车停了,胤禟坐在车厢内,他撩开车帘的瞬间,一阵风裹挟着浓郁的桂花香扑面而来,直扑进车厢里。
他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他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掌覆盖在婉柔那微凉的手背上,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指根。
这一连串的动作在掀帘而入的日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晰,婉柔的耳尖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色。
她的指尖却在他的掌纹里悄悄地画了一个圈,这个小动作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其中蕴含的亲昵和暧昧不言而喻。
婉柔的发丝梳的齐整,发间那镶嵌着珍珠的簪子,随着她不时张望的动作而微微颤动着,簪尾的流苏闪着细碎的亮色。
车外传来一阵整齐的衣料摩擦声,董鄂府的奴仆们齐刷刷地跪了一地:“奴才见过九阿哥,九福晋。”
看着记忆里熟悉的人影,婉柔的呼吸在一瞬间凝滞了,她的脑海中涌起了董鄂氏的回忆。
这些人都是疼爱董鄂氏的家人啊。
因为她嫁给了九阿哥,所以家人都要向他们行礼。
婉柔刚想开口让家人们起身,却见胤禟已经先行一步下了车。
胤禟稳稳地托住她阿玛行礼的臂弯,他身上的玄色蟒袍下摆如流云般扫过青砖。
他的声音低沉又温和,带着一丝谦逊:“岳父岳母折煞小婿了,都起来吧。”
然后,九阿哥竟然后退了半步,然后行了一个标准的子婿礼。
这个举动不仅让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让婉柔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胤禟的这个举动无疑是对婉柔的极大尊重。
他用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他对婉柔的家人爱屋及乌,愿意以礼相待。
接着,胤禟转过身来从车上将婉柔接下来。
他的动作轻柔,婉柔的心中觉得九阿哥人真好,“大暖男一个”,她笑着看了胤禟一眼,然后两人一同进了董鄂府。
九福晋回门,几人也没在门口寒暄,胤禟和婉柔没有在门口过多停留,他们直接被迎进了府内。
正厅的缠枝莲纹香炉中,香料缓缓燃烧,吐出袅袅青烟。
觉罗氏拉着女儿,穿过那精致的月洞门,脚下的绣鞋踩过鹅卵石小径,发出清脆的声响,同时带起几片金黄的叶片。
按照地位高低依次落座后,胤禟端坐于主位之上,他的身旁是婉柔,坐在湘绣椅垫上。
几人先是品尝了茶水聊着天,然后时间不知不觉地到了午膳时分,又一同享用丰盛的饭菜。
在临水的听雨轩中,八仙桌中央摆放着一道热气腾腾的蟹粉狮子头,香气扑鼻。
朱栋手提一瓶三十年陈酿的杏花酒酿,轻轻地倒入酒盏中,那白玉酒杯在他的指尖转出一个漂亮的花样。
“九爷海量,不妨试试这三十年的陈酿?”
朱栋笑着说道,将酒盏推向胤禟。
胤禟的余光瞥见了婉柔欲言又止,于是,胤禟笑着将酒盏推向一边,说道:“二舅哥见谅,待会我还得回府,一身酒气怕是婉柔会嫌弃。”
婉柔见状,连忙配合地劝道:“是啊,九爷,您少喝一点吧,大哥二哥,你们也先吃点东西垫一垫,这样也不容易醉。”
说着,她夹起一片蜜汁火方,轻轻地搁在胤禟的碗中,那琥珀色的糖汁在瓷釉上缓缓晕开。
胤禟终究还是抵不过岳家的热情,勉强喝了三杯,算是聊表心意。
饭后,觉罗氏找了个借口,想要和婉柔说说话。
胤禟心里明白,福晋回门,岳母可能有一些事情想要单独跟自家福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