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街的玉兰正盛时,自直亲王福晋到十四福晋都收到了柔则的金花赏春笺。
虽然自家爷们各自有各自的立场,但妯娌之间的小聚大部分还算和谐。
“四嫂今儿可是费了心思,瞧瞧这长街的清净,可比前几日吵吵嚷嚷的舒坦多了。”
八福晋郭络罗氏坐在百花亭里,端着一盏清亮的花茶,松快的靠在椅背上。从府里的杂事挣脱,看一看这美好的春光,紧绷的头皮都松快了。
十里街的春光在京城是出了名儿的漂亮,只是地方不大,每段的街景不同,是达官贵胄的格格小姐们最爱来的地方。
柔则自然也不例外,今儿可是专门清了场,又请了五芳斋的师傅做了合时宜的点心和茶汤。
至于午膳,专门定了两桌望仙楼的招牌,也算是享受一把春游的乐趣。有钱又有权的人的生活,就是这么朴素简单。
“府里头日日都是那些景儿,你们看不烦我也要看烦了。快出来抬头瞅一瞅,这头顶的天儿可不是四四方方的。”
柔则笑着朝郭络罗氏怀里丢了一个泛着香味儿的荷包。
今儿还是个主题聚会,她这个发起人专门注明了今日的着装要求。
根据不同妯娌的肤色和喜好,用了不同的请柬蜡封。请她们依据蜡封的颜色,穿上一身有别于普通旗装的衣裳。
这要求倒是稀奇,完全没玩儿过的众人都很有兴趣的挑选了适合自己的衣裳。
“快来瞧瞧,这主人家还会欺负人的,这可如何能依?”
郭络罗氏抓着荷包,笑的不依不饶,她家里的侄女可是说了,这位四嫂可是在小宴上讹了她一顿饭的人,她这是为自家孩子出气。
一只手搭在百花亭的雕花扶手上,一只手捏着一柄团扇的柔则正掩着嘴笑。
听了八福晋的话,便把头靠在身旁的十四弟妹完颜氏身上,突然用扇子掩住了脸,假意的委屈起来。
“我也是白费心思了,自有别人给八弟妹更好的。我哪里比的了她们,什么金啊玉啊的,我只是草木的人罢了。”
完颜氏笑的弯了腰,但还是配合着拍了拍柔则的肩膀,扭脸冲着八福晋‘凶’着:“瞧你,单找咱们这些人里最会胡搅蛮缠的。你可知错了八嫂?”
郭络罗氏也笑的停不下来,她总算知道自家侄女回来,提起四嫂那奇妙的表情是何意了。
“好好好,是我不好,惹了四嫂伤心。四嫂再给我个机会罢。”
她今日穿的是个窄袖,不方便带东西,便直接撸了手腕上的绞丝玉镯套在了柔则手上。
柔则从完颜氏的肩膀处抬起脸,斜着眼轻轻的瞟了八福晋一眼:“果然和你家里的芃婉一样,就会拿这些讨我开心。”
这劲劲儿的小模样实在叫人稀罕,不过她们自问也学不来,阴阳怪气也是要天分的,说不好那就真成笑话了。
“快来坐坐吧我的好四嫂,若是被四哥知道咱们不叫四嫂歇歇脚,怕是又要冷着脸上朝了。”
十三阿哥的福晋是知道两位阿哥关系好的,开起玩笑自然会放开一点。
她拉着柔则落座,被微风一吹,树上的玉兰微微晃动,叫人不自觉的把眼神放在那些正在飘啊荡啊的花瓣上。
“四弟妹,我家爷说,好似皇阿玛觉着四弟府上伺候的人少,挑了一位侧福晋和几位格格,恐怕你今日回去就能得了消息了。”
要说妯娌们最讨厌的人,怕是康熙是排行榜第一。
这位没有嫡妻的老爷子十分热爱给自己的儿子们塞妾室。
说话的是大福晋,她眼底带了些同情。四弟妹和四弟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皇阿玛也真是没事找事。
不过,她们都是这么过来的。同情也不过转瞬而逝。
柔则捻了块桃花蜜糖放进嘴里,眼底满是不在乎:“能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倒也不费什么事。若是那刺头儿,那我也有戒尺伺候着。几个妾室而已,伺候人的玩意儿,只要王爷养的起,和咱们又有什么关系。”
大福晋笑着伸手拍了拍桌子:“你能这般想就很好。”
五福晋也在受邀的行列,她家世不算高,但也不算差,只是因着比妯娌们低些,自家爷便把所有过错都推到了她身上。
明明是皇上赐婚,他不敢怪那无法反抗之人,就只会没出息的责备她。
被侧福晋压的喘不过气的五福晋此时突然想明白了,后头还有几十年要过,她这个正妻一日无错,府里头就不应该有人能踩到她头上去。
“四嫂,我的嫁妆里有一尾宋岳阳琴,听闻四嫂极善音律,不知道四嫂有没有兴趣瞧瞧我这个?”
五福晋的话引起了柔则的兴趣,她确实对古琴的兴趣很大。
“这感情好,空了给我下帖子,我去瞧瞧。”
五福晋点了点头,反正胤祺再不喜欢她也不至于克扣了她五福晋的月例,为了面子,也为了嫁入皇家好过些,五福晋的娘家当初在准备嫁妆时可是准备的齐全的很。
若论过日子,没有胤祺在侧,她反而会更痛快些。
只是小小的聚会,五福晋回到府上便处理了府里的两个管家。
至于缘由,自然是对她这个福晋不尊敬了。
就算胤祺回来生气也是无法,五福晋叫他有本事告到皇阿玛那里,不敢告就忍着。
胤祺,确实不敢。只能气哼哼的放狠话,说自己再也不来正院。
五福晋:那可太好了!
雍亲王府。
“今儿玩儿的可开心?”
胤禛亲自捧着一个紫檀木百宝嵌八仙图海棠式攒盒,语气带了三分小心,眼神里都有着试探。
柔则侧卧在美人榻上,眼睛都没睁开。
“王爷回来了,到底是哪个妹妹要来,说给妾身听听。”
把手里的盒子放在一旁,胤禛挥挥手打发走了屋子里的下人。自顾自的跪坐在柔则身前的脚踏上。
“宛宛这话可是叫我难受了,原也不是我的本意,宛宛何苦这般挖苦我。”
和柔则朝夕相处,胤禛也耳濡目染的学会了阴阳怪气,不仅是在府上,有时候在康熙面前,也会怪声怪气的说上两句。
叫太子等人很是惊悚。
柔则把手里的帕子一扔,轻飘飘的盖在了胤禛头上。
“你既要在这里,那便老老实实的坐着好好说话,再这般,便不要进我的门。”
胤禛把帕子攥到手心,探着身子扒拉着柔则的腿。
“是我错了,我不闹了。只是几个妾室,宛宛不喜欢,便打发的远远的就是了。”
柔则这才正眼瞧了他一眼:“那倒是也不必,妾身总有不方便的时候,这多子多孙的福气,便叫她们得了吧。”
胤禛起身把一旁的盒子抱过来:“是是是,她们都不重要。瞧我给你带了什么?”
那盒子用黄色螺钿嵌行龙,白色螺钿嵌浮云和火珠,瞧着喜庆的很。
里头放着一对朝阳五凤挂珠簪,一对红珊瑚双喜嵌金步摇,还有一对金珠串灯笼耳坠。
“都是我亲自画的样子,瞧瞧可还喜欢?”
柔则随手拿起一根朝阳五凤挂珠簪比划了一下:“喜欢,若是日日有,就更好了。”
胤禛笑:“有,宛宛想要就有。”
他舒了口气,终于过了这一关,应该能上床睡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