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虽入了秋,日头还是晒着。”
皇上看到曹琴默带着温宜和弘晏,起身从龙椅上下来,带着三人坐到了偏殿的软榻上。
“天儿正好呢,两个孩子在宫里也是闲不住,总是念叨着出去玩儿。臣妾想着他们也休息够了,帮着约了淑和,弘昔和弘杳他们一起去玩儿呢。”
皇上看了眼三人利索的穿着和曹琴默的平底绣花鞋笑着点了点头:“你素日里忙着处理宫务,又要照看十阿哥,朕把高无庸给你用着,也省的你要操心三个孩子费神。”
虽然秋高,但下午的余温还是有些灼人的,曹琴默捏着一柄绣了双兔抢萝卜的团扇轻轻摇了摇,看了眼巴巴的睁着大眼睛等着她的两个孩子笑意藏都藏不住:“那臣妾就多谢皇上割爱了。有高公公在,臣妾是真的踏实。”
眼瞧着孩子们有些坐不住了,曹琴默起身,顺便把芊葵手里的两本账簿和记事簿放到了皇上桌子上。
“这还有大半月左右的时间都到了颁金节,到底是感恩祖先的福泽,赶巧了皇后娘娘的身子渐好,能为皇上分忧了。”
迎着曹琴默善解人意的眼神,皇上的表情带了一半遗憾一半满意:“嗯,你做的很好。”
“皇上怎么说,臣妾就怎么做,皇上这是夸自己育人有方呢。”
皇上把手里刚拿出来的一串紫翡的串子拍到了曹琴默手里:“说的好,朕就是这个意思。”
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
“许是圆明园那里的管事送错了地方,这账簿和记事簿送到了臣妾的储秀宫。去年臣妾稍作整顿,今年想来是整理得当的。臣妾便偷个懒,带温宜和弘晏去乐呵一下午,这账簿啊,就给皇上瞧吧。”
到底今年曹琴默并没有去圆明园,为了表示自己绝不会越俎代庖,也从未有觊觎权利之心。当然了,最重要的是,这记事簿里,可有她看不得的东西。
“到底是你心细些,去年的一应开销和人员出入毫无疏漏瞧着也干净。罢了,你带着孩子们去玩儿吧,朕自己瞧瞧。”
皇上说小心眼吧,他的血滴子明明有人可用,但后宫却并没有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
说他心眼子大吧,这账本子你若是不给他瞧,他可是不乐意的。
曹琴默深知皇上的狗脾气,在第一次去圆明园的时候就借着皇上的手做了一些些的规定。倒没有影响到大部分宫人的利益,多增加了统筹和记录的活儿,并且另有赏赐。
只要钱到位了,宫人们干活的热情自然不需要鸡汤浇灌。
曹琴默带着温宜和弘晏,芊葵等人手里还拎着养心殿专属的食盒,一行人溜溜达达的,边走边晃,路过启祥宫时多了丽嫔和弘杳。
再往后走,便是敬嫔的咸福宫,敬嫔和欣贵人,带着淑和和弘昔正站在外头等着呢。
“贤妃姐姐来了,这弘昔都要去养心殿抢人去了。”
虽然淑和和弘昔都记在了敬嫔名下,但两人住在一宫里,敬嫔又不是什么磋磨人的性子,四口人倒是过的有滋有味的。
“弟弟,快来看我带了什么!”
弘晏还挺喜欢跟弘昔玩的,因为弘昔有个姐姐,所以会和弘晏一起无脑夸姐姐。
四个大人落在后头,说说笑笑的正走着,就听到身后有熟悉的声音传来:“好啊你们,一起玩儿也不叫我们。”
齐妃带着方佳常在也拎着食盒凑了上来。
“哪能是不叫姐姐,不是怕姐姐惦记着三贝勒福晋的肚子,没心情来嘛。”
“是惦记,前几日也不知是吃错了还是着了风,一个劲儿的吐,弘时都吓坏了。还好妹妹你把江城借了过去,这几日倒是缓了过来。”
齐妃说着,捂着胸口似是还有些害怕。一旁的方佳常在也不如以往活泼,皱巴着小脸也没有再凑到孩子们堆里去玩闹。
曹琴默敏锐的察觉到方佳常在身旁的嬷嬷的紧张,心里头有了计较。
安陵容在储秀宫听到了大家的笑声,看了眼摇篮里睡的正香的弘景,也翘着嘴角,继续着手里的活计。
贤妃姐姐人好,允她随时都可以来看孩子。有时候福慧公主和弘晏闹腾了,带着孩子们出去的同时,便会叫自己来陪儿子。
自觉身无长物无法报答这份恩情的安陵容,便只能尽自己所学,不论是香料还是衣裳,都被她包圆了。
曹琴默也从不跟她客气,只是叮嘱她一定要注意眼睛。
这份有来有往的相处,叫安陵容十分的舒适。
这边玩的热闹,而养心殿里的气氛却是十分的压抑。
苏培盛的脑子左转右转,把圆明园的每一日都细心的过了一遍,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啊?怎么皇上拿了账簿和记事簿后就这般表情?
“真是好啊。”
皇上这般轻飘飘的感慨更是叫苏培盛双腿发软。
他在心里头一个劲儿的骂自己‘死脑子,快想啊!圆明园到底有什么啊!’
可惜苏培盛跟他主子一样,是个非常自信后宫不会出大乱子所以关注力不高的。
“苏培盛,过来。”
苏培盛扶了扶自己的帽子,深吸口气凑到皇上跟前。
“把这上头的人找来,悄悄的。”
皇上敲了敲桌子上册子里的几个名字,苏培盛打眼一瞧便退了出去。
多余的一个字儿都不敢看。
被带进宫的几个人都是皇后的人手,只是皇后太小气了,又想叫奴才干活,又不想付出太多的银钱。
这才叫曹琴默轻易策反了几人。许了大量的安置费,几个人对遇到甄嬛和果郡王一事供认不讳。
这般不可重复使用的人力,还是用皇后的吧!毕竟自己人自己心疼,还能削弱皇后的势力,何乐而不为呢?
“这么说你们是知情不报?”
皇上压着怒气,目光沉沉的看着底下的几个宫人。
“回皇上的话,奴才们上报了。去年皇上就给安排了规矩,若是有事,由奴才口述转给会写字会记录的公公,按上手印由公公报上去。
因着皇上说,下头的奴才们多,怕一传十十传百的,用些闲话和流言糊弄主子。所以才叫咱们摁了手印。奴才确实报给了全柱公公。”
这法子是曹琴默随口说出来的,当时他觉得不错便推行了下去,曹琴默也不居功,所以有皇上的名头在,好些事做的十分顺利。
皇上看了一眼苏培盛,苏培盛立刻退下把全柱带了上来。
全柱是圆明园的负责统筹太监的管事,也是皇后的人。
不过他克扣底下的小太监太狠了,还会强迫有些姿色的宫女,所以这次背了这黑锅,也是所有底层宫人的反抗。
苏培盛在全柱的屋子里找到了这位小太监说的记录,一共六张,有五位不同的太监摁了手印。
字迹也是全柱的字迹,全柱这次,是跳进黄河也解释不清了。
“拖出去,杖毙。”
这样欺上瞒下的太监不杀了留着添堵吗?皇上可没有这个爱好。
其余人到底是见证了自己的女人和自己的弟弟相处的,不过好在没有打算隐瞒,皇上也只叫他们自尽。
对于自卖进宫,家里穷的揭不开锅的几人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死法了。
家里得了二百两银子,省着些用,够十来年的嚼头了。
已经入了夜,紫禁城都安静了下来,然而苏培盛还是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把甄氏带来。”
皇上压着气,冷声开口。不能这个时间叫果郡王进宫,保不齐明儿就有什么流言蜚语。贤妃为着颁金节不叫他难做交出了宫权,皇后又不是个得用的,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