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靖央顿了顿,问道:“咱们的贺礼送过去了吗?”
寒露点头。
既然如此,许靖央才说:“那就不去了,心意到了便好。”
她重新看向水面,眸中四下无尘。
寒露问:“那陇西郡王府的大公子约您明日游湖,您还没回应,将军可要去吗?”
许靖央沉默了,仔细想了想。
实则她现在最该做的,是找个好掌控的赘婿,先断绝皇帝随意指婚的可能。
毕竟许靖央思来想去,若皇帝想在她身上找突破口,除了她的家人,只能是她自己的婚事了。
与其让别人摆布,倒不如她自己挑选一个听话的。
许靖央其实第一时间想到了萧贺夜,但很快就否决了心里的想法。
王爷待她恩重如山,她不能再这么利用他。
何况,皇帝怎么可能允许她带着兵权嫁给宁王,这样不利于几位王爷之间的平衡。
恐怕还会给萧贺夜招来灭顶之灾。
许靖央道:“若我今日钓上来三条鱼,那明日就去,若不够三条,便替我回绝。”
还是让老天爷来决定吧。
此时,萧贺夜正在平王的喜宴上。
方才平王和陈明月已经拜了高堂,按照规矩先送去喜房了。
这会儿,陇西郡王府的大公子葛循礼,正与几位友人把酒言欢。
葛循礼生得一副温吞模样,圆脸阔口,看着便觉憨厚。
他们本在议论平王的婚事办得如何盛大,肃国公多么疼爱陈姑娘这唯一的女儿。
不知怎的,说到了许靖央身上。
身旁的友人啧啧感慨:“要我说,如今咱们大燕昭武王这位第一女王侯,才是真正的千里挑一!”
“那赫赫战功,多少男儿都望尘莫及,真正是巾帼不让须眉!”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
葛循礼更是听得眼神发亮,不由得放下酒杯。
“昭武王这般人物,真不知日后哪位男儿能有如此福气,得以娶她为妻,若真有那一日,岂不是三生修来的幸事?”
他说得诚恳,脸上竟还泛起些许红晕。
友人们对视一眼,忽而含笑调侃:“循礼兄,莫非你有意?”
葛循礼顿时慌张低头,连连摆手:“不敢不敢,能跟昭武王说上话已是难事,岂敢再肖想那些?”
友人却用胳膊肘碰了碰他,笑着说:“我怎么听闻,循礼兄邀请昭武王游船看花,好一个不敢!”
葛循礼拱手:“诸位嘴下留情,昭武王还未答应,在下也不敢托大。”
众人正笑着的时候,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步伐沉稳而来。
萧贺夜所到之处,宾客们纷纷噤声,下意识地让开些许。
葛循礼忽觉周围安静下来,一抬头,便见萧贺夜已立在面前。
他吓了一跳,连忙与友人一同起身,躬身行礼:“参见宁王殿下。”
萧贺夜略一颔首,目光落在葛循礼身上,语气平淡地开口:“葛公子不必多礼,方才见几位相谈甚欢,可是在议论今日婚事?”
葛循礼忙道:“回殿下,正是,正是,平王殿下大婚,实乃喜庆之事,我等皆为王爷高兴。”
萧贺夜点了点头,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他话锋一转,又道:“陇西郡王近来可好?他在战场上受了伤,本王有所记挂,始终没能找到机会去探望。”
葛循礼受宠若惊,连忙躬身:“劳殿下挂心,祖父承蒙皇上和您的照顾,在家中安心养病,已经好了大半。”
萧贺夜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就好,叔父此人生性坚强,本王也极为敬佩他,葛公子,今日既相遇,本王便同你喝一杯。”
他话音一落,身旁的侍卫白鹤立刻上前,执起酒壶,为葛循礼面前的空杯斟满。
那酒液澄澈,香气却似乎比寻常酒水更烈些。
葛循礼见宁王的人亲自敬酒,只觉得脸上有光,心中激动不已。
他双手捧起酒杯,连声道:“多谢殿下,在下荣幸之至!”
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白鹤不等他喘息,立刻又斟满第二杯。
葛循礼不敢推辞,再次饮尽。
紧接着是第三杯。
很快,三杯烈酒接连下肚,葛循礼只觉得喉咙至胃腹一阵灼烧,脸上迅速涨红,头也有些发晕,脚下微微踉跄了一下。
萧贺夜静静看着他饮尽三杯,目光在他手中空了的酒杯上停留一瞬,方才不动声色地淡淡一笑:“葛公子果然爽快,你们继续聊。”
他带人走了。
葛循礼站在原地,强忍着喉间的不适与逐渐上涌的醉意,心中虽觉这酒劲头来得又快又猛。
旁边友人看他按着太阳穴,便问:“循礼兄,是否要去旁边坐坐?”
“也好,宁王殿下带来的酒劲倒是不小。”
“宁王殿下英武神勇,在边关领军打仗,自是连他喝的酒也不简单了。”
到了夜里,婚宴终于彻底散了。
平王在书房中见了陆允深。
“你说许靖央没有来?”他一身喜服没换,狭眸逼视陆允深。
却见陆允深点点头,语气有些无奈:“真的没有来,但是昭武王的贺礼却送到了,是一对羊脂白玉雕刻的大雁,王爷的人说,大雁象征着忠贞不渝,故而恭祝您和王妃百年好……”
话没说完,平王就让他闭嘴。
“她不肯来,本王能不能当做,她也有所伤心……”他喃喃自语。
陆允深心头讶异,觉得平王实在是疯魔了。
就在这时,平王转身就走,陆允深急忙跟着:“王爷,您去哪儿?夜色已深,您该回喜房了。”
平王语气冰冷:“京畿出了问题,之前父皇让本王彻查,此事不宜耽搁。”
陆允深惊愕:“您新婚之夜要走?那,怎么同王妃交代?”
“你正好在这,替本王说一声。”平王大步流星地离去。
陆允深追了两步:“明日您还要和王妃进宫向皇上和皇后娘娘请安呢!”
平王却头也没回,显然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无奈,陆允深只能叹气。
次日,天色晴朗。
许靖央昨日钓了四条鱼,故而今日来赴葛大公子的约了。
原本就是葛循礼约她,说今日他会在湖上画舫办诗宴,请她来一观。
许靖央倒是来了,可没有见到葛循礼,也没有什么诗宴画舫。
只有萧贺夜的马车渐渐行驶而来。
马车停下,戴着玉扳指的大掌挑帘,露出萧贺夜那张剑眉入鬓,薄眸深邃的面孔。
许靖央怔了怔:“王爷,您怎么来了?”
“本王恰好想来散心,奇怪的是,你怎么在?”萧贺夜不动声色反问。
许靖央一顿:“听说今日葛家要办诗宴,我来看看。”
萧贺夜含笑:“你没听说昨日的事?”
“什么事?”
“葛大公子在四弟喜宴上喝多,坠入池中,不慎感染风寒,诗宴自然取消了。”
萧贺夜说着,高大的身影弯腰从马车里出来:“看来,今日只有本王能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