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陆景神清气爽地早起。
他生火做了些简单的早膳,与孟清绾一同用过之后,便继续乘马车赶路。
车厢内,气氛与往日似乎有些不同。
孟清绾依旧盘膝而坐,闭目修炼,试图稳固刚刚突破的先天后期境界。
但若细看,便能发现她白皙的耳垂和面颊,始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绯红,呼吸也不如往日那般全然沉静。
陆景则毫无修炼的意思。
他斜靠在柔软的垫子上,一手支撑,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孟清绾那张清冷绝美的脸上。
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显然心情极佳。
或许是那目光太过专注灼人。
孟清绾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终于无法再安心入定,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双清冷的眸子,对上陆景带着笑意的目光。
“你在看什么?”孟清绾的语气试图保持一贯的冰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恼。
“看美女。”陆景回答得毫不犹豫,理直气壮。
孟清绾被他这直白的话噎了一下。
她撇了撇嘴,终究是没忍住,脸颊微微发热,目光有些慌乱地转向车窗之外。
这人的脸皮,真是厚得超乎想象。
车厢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辘辘声。
察觉到陆景的视线依旧停留在自己身上,孟清绾感到浑身不自在。
她忍不住开口,试图转移话题,也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怎么都不见你修炼?”
这也确实是她一直感到奇怪的地方。
她身为大景长公主,见过的强者不算少。
无论心性如何迥异,但无一例外,都是刻苦勤勉的苦修士,将修炼视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事。
然而,这几日相处下来,她发现陆景与那些强者截然不同。
她几乎没怎么见过他正经打坐运功。
每当她自己修炼或者不想理会他时,他宁愿跑去跟车夫闲聊扯淡。
或者悠哉游哉地欣赏沿途的风景,甚至干脆睡大觉,总之就是不见他刻苦修炼。
陆景闻言,笑了笑,语气轻松中带着几分理所当然:“因为我是天才啊,天才不用像普通人那样苦修。”
孟清绾抿了抿唇,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但那眼神明显写着不信两个字。
陆景看她这副表情,挑了挑眉,又道:“怎么,不信?我要是告诉你,我正式成为武者,到现在还不到一年时间,你信吗?”
孟清绾回头,看向陆景。
清冷的眸子里,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愕然。
修炼不到一年?
这怎么可能。
她十一岁开始修炼,被誉为天赋异禀,也是耗费了整整八年光阴。
历经无数艰辛,才达到先天之境。
而陆景如今的实力,深不可测,不到一年?
这简直颠覆了她的认知。
“嘿嘿,不相信就算了。”陆景看着她震惊的模样,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并未多做解释。
他转而看向窗外,远处已经能看到模糊的城郭轮廓,开口道:
“快到清河县了,在进城之前,我把清河县目前的一些情况,先跟你说一下吧,也好让你有个底。”
孟清绾压下心中的疑惑,点了点头。
随即,陆景便将清河县盘根错节的四大家族势力。
以及谢凌风这个空头县令如何被架空、处处受制的困境,简明扼要的向孟清绾说了一遍。
“欺男霸女,横行乡里,甚至敢架空朝廷命官……这清河县的情况,竟然如此复杂?四大家族竟敢如此肆无忌惮?”
孟清绾听完,秀眉紧蹙,语气中带着一丝属于长公主的威严与怒意。
“复杂?”陆景笑了笑,语气带着几分看透世事的淡然,“类似的情况,恐怕不止在清河县,放眼整个大景境内,乃至全天下,这等胥吏豪强把持地方、鱼肉百姓的事情,应该都不会少见。”
孟清绾闻言,沉默下来,低头陷入沉思。
她久居军中,虽知民间疾苦,但对这些底层盘根错节的黑暗,了解得终究不够深切。
…………
与此同时,清河县县衙后堂。
“该死!怎么会走漏了消息!”
谢凌风愤怒地将手中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瓷片四溅,茶水淋漓。
他胸膛剧烈起伏,脸上尽是挫败与焦虑。
前日,他好不容易才安插进坠风谷土匪内部的线人,冒险传回一条绝密情报——
坠风谷的几位当家,将率领大部分精锐匪众离开老巢,前去劫掠一家从江南地区逃亡过来的富户车队。
谢凌风得知消息,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于是立刻修书一封,派人快马加鞭送给了因江南战事溃败、暂时带军驻扎在清河县不远处的武瑞营首领陈将军。
他计划与陈将军里应外合,趁匪巢空虚,一举端掉落风谷的老窝。
让这群为祸一方的土匪成为无根之萍,日后剿灭起来也更容易。
陈将军在江南吃了败仗,正愁没有战功抵消罪责。
接到谢凌风的情报,核实之后,当即率兵出发,直扑坠风谷。
然而,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消息竟被泄露了出去!
坠风谷的匪众得到预警,连夜放弃原定目标,火速回援。
反而在武瑞营前往坠风谷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
结果,陈将军所部遭遇突袭,损失了数百兵马,大败而回!
谢凌风原本还指望凭借这次剿匪的政绩,能够一举扭转在清河县的被动局面。
能获得朝廷嘉奖,同时结交陈将军,获得一定的话语权。
没想到,不仅计划功亏一篑,反而连累了武瑞营损兵折将。
因为此事,暴怒的陈将军已经直接上书朝廷,弹劾他谢凌风与土匪勾结,设计陷害官军!
谢凌风对此,当真是欲哭无泪,百口莫辩。
他甚至连如何自证清白都不知道,只能忐忑不安地待在县衙里,等待着朝廷不知何时会降临的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