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柱蹲在祠堂门槛上磨铁锹,锈纹里的银鳞在晨光下忽明忽暗。族谱弑煞咒的钉阵昨夜里又添了九枚新钉,每枚钉头都嵌着汞晶碎屑,像星子坠入锈铁。他摸出烟袋,却发现火石袋里多了枚琥珀色的血晶——正是幼虫王溃散时凝成的汞泪。
\"磨锹柄磨出茧子啦?\"二婶子端来高粱酒,酒坛底沉着几片未化的汞尘。全村人昨儿个在祠堂跪到后半夜,今儿个却都来帮衬重修祠堂梁柱。王铁柱咧嘴一笑,将血晶按进烟袋夹层:\"这玩意儿...兴许是守河的新火种。\"
后山狐冢方向传来幼狐呜咽,小翠狐的星火昨夜聚成灰毛幼崽,此刻正咬着1932年那具剥皮狐尸的尾骨。王铁柱走近时,幼狐衔着尾骨上的银鳞跑向他,鳞片上竟生出一缕嫩芽,绿如汞河新苔。
\"双冢共生,饲灵鼎灭...可狐仙的根还在。\"老族长拄着新铸的铜杖,杖头雕着双冢相连的纹样。汞河畔的稻田已抽青穗,腐土里钻出带汞纹的野菇,村民却不再惧这诡异——族谱末页的血符银鳞,正是新生的凭据。
正午时分,王铁柱将铁锹插进萨满碑前的新土,锹柄锁芯突然渗出血色黏液,黏液中浮起九代萨满的虚影:1932年的剥皮萨满、1947年的断指萨满、1963年的哑喉萨满...他们依次将血符烙进锁芯,黏液凝固成青铜色的茧。
\"饲灵鼎虽毁,双冢的因果链还在。\"小翠狐虚影从茧中钻出,灰毛褪尽,露出银鳞下透青的绒毛,\"汞蛊幼虫灭,可汞河里的怨灵未散。\"它跃上族谱架,银鳞嫩芽滴落汞泪,泪珠渗入弑煞咒的锈钉阵,钉阵竟发出稻穗抽节的脆响。
村民忽觉耳畔响起汞河暗流的嗡鸣,似有无数细语自地底涌出。王铁柱胸前的锁芯血符烫如烙铁,他闭眼倾听——汞河怨灵在诉说:1932年汞矿惨死的童工、1947年吞汞自尽的妓女、1963年饮汞疯癫的知青...
\"双冢共生,非死即生...\"小翠狐的嫩芽突然绽开九瓣银花,汞河畔所有汞纹野菇应声炸裂,孢子裹着汞尘飘入村民掌心。族谱弑煞咒的钉阵开始倒转,锈钉一枚枚脱落,钉孔涌出汞泪,泪珠坠地化为青苔。
王铁柱将铁锹浸入汞河,河面泛起九道血纹,血纹交汇处浮起青铜鼎残片——饲灵鼎的最后一缕魂魄。鼎片触水即化,汞河却沸腾如粥,蒸汽中显出一幅新图:双冢地下,萨满冢的青铜棺椁与狐冢的白玉棺椁以银鳞锁链相连,锁芯正是王铁柱胸前的血符。
\"因果闭环,饲灵鼎魂归双冢...\"老族长将铜杖插入沸腾的汞河,杖头双冢纹样吸尽汞蒸汽,汞河瞬间澄澈如镜。村民掌心的汞纹孢子生根发芽,长出银鳞缠绕的青藤,藤上结出琥珀色的血晶果。
王铁柱嚼碎血晶果,苦甜滋味沁入喉间,族谱弑煞咒的钉阵已重焕赤金之色,钉头血符与锁芯银鳞交映。他睁开眼时,汞河正流过新生的青藤堤岸,两岸稻田穗上凝着汞泪,阳光下闪烁如双冢共生的星火。
小翠狐跃上他肩头,灰毛尽褪,银鳞下透出九色绒毛:\"第九代萨满,双冢的因果由你守,汞河的怨灵由你渡。\"它爪尖划破王铁柱掌心,血痕中浮现饲灵鼎的残魂纹,纹样渐与锁芯血符融合。
暮色降临时,祠堂新梁已立,族谱弑煞咒钉阵钉满三百六十枚血符钉。王铁柱将铁锹埋进萨满碑旁,锹柄锁芯生出一根青藤,藤上血晶果累累,如汞河畔永不凋零的因果链。
村民散去后,汞河传来第一声蛙鸣,蛙背上印着双冢相连的纹样。王铁柱倚着祠堂听河,心头血符温暖如炉——饲灵鼎的魂、双冢的因果、九代萨满的弑煞咒,皆熔铸于他血脉之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