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子佛前告状,伽蓝,丁甲私底下陈情,不信佛老没有脾气。
经营一场,人心离散。
煎熬一场,两败俱伤。
“菩萨,那文殊菩萨一再的行为出格,先不说您会容不下他,最先容不下他的只会是如来佛老。
他不是拥立了人王吗,他不是因为背后站着人王,才在这人间肆意横行吗?
若信徒震怒,若民怨沸腾,纵使他再有手段,又能如何呢?
因着什么上去,就会因着什么跌下来。菩萨,您寿数多少万年了,又怎会不清楚?”
百花羞心里暗自思忖着,她觉得眼前的观音菩萨似乎只需要一个借口,或者一个合适的契机,就能够轻易地达到她的目的。毕竟,观音菩萨如此神通广大,又怎么会对这世间事情如何作为,一无所知呢?
如今的局面已经是完全公开透明的了,就如同明牌一样,没有任何隐藏或秘密可言。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存在谁输谁赢的问题,因为最终的结果只会是双方的能量相互抵消和消解,以至于两败俱伤。
百花羞看着手中新得的杨柳枝条,想着菩萨的杨柳枝又有什么妙用呢?
她目前似乎对佛家物件都十分陌生呢。
百花羞前脚送别了观音菩萨,后脚就听到有人在这神女庙里跪拜祈求。
她原本想着视若罔闻,直接回东都。
可她发现,座下之人手里捧着的信香里,竟然掺了金粉。
哪里有籍籍无名的香客,有这样大的手笔?有这等家私的人家,哪个又会向神佛寻求庇佑?
百花羞一时之间有些好奇。
她不由自主的就坐了下来,打算听个故事,看情况为座下人赐下恩德。
只见对方手里捧着燃烧的信香,跪在神女像下的蒲团上,先拜了三拜,然后低低的垂眸。
“神女娘娘,我家本有着百万家私,皆是祖传的基业。
纵使后代子孙惫懒懈怠,也可供养十代有余。
可一朝被人觊觎,先是做局勾的我夫养了外室,我夫图谋人家的家财,与我说什么百年之后尽皆都是我儿的。
说什么那只是一介孤女,甘愿用万贯家财换个庇护。
他说的冠冕堂皇,仿佛真个是为了这个家着想。男人一有机会心就浮了,哪里会管着没来由的好处背后,究竟 有没有阴司。
后来他渐渐不归家了,整日里宿在那外室的家宅里。
后来我们的儿,我们在别处当差的儿,被强人算计,强虏去做了家奴啊!”
座下妇人说到了伤心处,一时之间涕泗横流。
“那时节,我夫正和那外室逍遥快活,哪里管的我儿的死活?
后来啊,我儿的仇家竟然还敢来我门上要东西!仔细问询之下,那人竟然说是我夫旧时的结拜兄弟!
害了我儿,口口声声还说是我儿的恩人。
我不给他,他竟然,竟然羞辱于我!”
座下妇人说到此处,已经泣不成声,看的座上百花羞也止不住的动容。
着实是凄惨。
妇人哭了许久,终于稳定了情绪,只听她接着说。
“他见我不与他,就去那外室家里寻找我夫。
后来听闻他打杀了我夫的外室,这才逼的我夫归了家。
可笑我们夫妻一场,亲儿受难他不见踪影,那外室没了,这才想起我这个糟糠来。
后来一番问询才知,他归家也是担忧我看不住家财,怕被那贼人骗将去。
他也算归来的及时,否则我不知还要被那人如何欺凌!
外敌当前,多少前事恩怨都放在了一边。
可纵使我们夫妻二人再是戮力同心,也挡不住眼下这波强敌。
他那早年间结拜的弟兄只是来打个前站,若单单只是他一人,我们夫妻也不怵他。
可他不知哪里找来许多许多强悍帮手,我夫在众人围剿之下,也不得不低头。
原以为只是一次寻常的劫掠,后来才知道原来这是一场针对我们家做的局。
家财巨富,引得旁人眼红。先是引得我夫离家,再是挟持我儿为质,最后趁着我一妇人守家,上门寻衅。
借着所谓由头,让我夫不得不低头臣服。自此祖传的家业,失了大半,索性人且尚在。
只是我儿离家许多年,再不得相见。逋一生离,犹如死别!
造化一场,何其悲哉!夜来幽梦,我儿音容笑貌,历历在目。
别个都劝我,说那强人非等闲之辈,必不会苛待我儿。可与人为奴又能有几分自在,家里再落魄,也不缺养育我儿的钱粮。
我夫常告诫我说,莫要为儿忧心,强人之所,也未必难挨。
说什么祖传的关系尚在,来日未必没有机缘。
可来日又要等多少年?
我儿这些年遭受的苦难,是能被岁月消磨掉吗?
神女娘娘啊,求您垂怜。
早年间听闻您背景通天,我儿若可以重得自由,信女愿意献上一半家私。”
座下妇人手里捧着线香,目光坚定,定定的望着神女的雕像。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心,会认为眼前拜的神女有那种能耐,会认为眼前的神女会愿意出手帮她。
百花羞虚浮着手掌,感受着座下之人的来路。
呵!
方才百花羞还担忧无故拉其他人进来,会不会有些不厚道。
如今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别人只怕巴不得能趁着如今混乱的局势,进来捞一把。
只见座下妇人缓缓起身,将手中燃烧着的线香缓缓插进面前的香炉里,香火升腾间只见殷红的火星,热烈的像血,或明或暗的沸腾。
座下人并没有离开,竟然又跪了下来,她固执的抬着头,眼里全是不甘。
“神女娘娘啊,只要我儿能重获自由,即使是虚假的自由,只要能远离樊笼,信女也心满意足了。”
她是谁派来的?敢跑到她的面前谈条件?
百花羞俯视着她,她的丈夫呢?幼子被掳不敢出头,看上孤女的家私抛下糟糠,远遁千里,一朝外室身死,又忙不迭的回到了老妻的家宅。
百花羞看着座下的妇人,即便面目扭曲都遮不掉的好容色。
这等人,有着家财,有着容貌,有着些许本事,可同时还有些数不尽的责任心,却也难得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