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庐州城西的乱葬岗在凄风苦雨中更显阴森。林川勒马停在歪斜的石碑前,神龙剑鞘轻扫过碑上暗红色的苔痕,惊起数只寒鸦。
这地方的土色不对。苏婉儿银枪插入泥地,挑起一捧暗红黏土,姑奶奶在漠北见过这种土,是金矿附近的红砾土!
郡主月白罗伞在细雨中轻旋,伞沿珠珞发出细碎清响:工部卷宗记载,前朝在此处确有金矿,但百年前就已废弃。
墨花魁怀抱焦尾琴静立残垣下,五指忽抚琴弦:地底有金铁共鸣之音。琴音微颤,似是大量金锭在移动。
突然,整座乱葬岗剧烈震动,坟茔纷纷裂开。长公主软剑出鞘三寸:不是地动,是有人在下面活动!
林川神龙剑悍然刺入地面,剑气贯入地底三丈。轰鸣声中,某处坟墓突然塌陷,露出幽深洞口。刺鼻的硫磺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金属锈气。
果然有密道!苏婉儿银枪突前,枪风扫开坠落的棺木,姑奶奶倒要看看,什么鬼祟在作怪!
众人鱼贯而入,但见阶梯蜿蜒向下,壁上镶嵌的夜明珠映出诡异青光。沈清弦长剑轻点石壁:这些明珠是前朝宫廷制式,本该随葬皇陵。
行至百步,前方豁然开朗。巨大的地下溶洞中,九根青铜柱按北斗方位排列,柱身刻满星象图谱。中央高台上置着琉璃星盘,盘中水银流转,与当夜天象完全吻合。
璇玑玉衡图!郡主罗伞疾旋,这是失传的观星秘器!
突然,四周传来机括转动之声。九根铜柱突然移位,地面开始塌陷。是流沙机关!墨花魁焦尾琴音乍起,五弦齐震间,众人脚下的石板突然沉降。
林川神龙剑龙吟大作,剑气激得流沙四溅。剑光过处,某根铜柱应声断裂,露出里面成捆的账册。
是盐税簿册!苏婉清银针连闪,针尖挑起飘落的纸页,他们在记录各州盐引流向。
长公主软剑如虹,剑风扫向某处阴影:还不现身!
阴影中缓缓转出个驼背老者,手中铁算盘沾着新鲜血渍:诸位既来到此,便留下陪这些金银吧。他算珠轻拨,流沙突然加速旋转。
苏婉儿银枪疾扫,枪风卷起漫天沙尘:装神弄鬼!枪尖点向老者咽喉,却被他铁算盘格开。
是户部失踪的刘主事!沈清弦长剑连刺,剑气封住老者退路,他三年前宣称暴病身亡!
老者狞笑不语,突然拍向某处机关。整座溶洞剧烈摇晃,穹顶开始坠落钟乳石。同归于尽吧!他嘶声厉喝,七窍突然渗出黑血。
墨花魁焦尾琴音转急,《定风波》清越之音震得流沙暂缓。林川神龙剑忽指向琉璃星盘:破阵眼!
剑气如青龙贯日,直取盘心磁石。磁石应声碎裂,流沙顿时停止流动。老者见状癫狂大笑,猛然扯开前襟,露出胸口月狼刺青:北漠...复国...
突然,溶洞深处传来熟悉的笑声:既然寻到此处,便都留下吧!
但见本该在天牢的漕运总督缓缓走出,身后跟着数十黑衣死士。没想到吧,林大将军?天牢那个,不过是个替身!
苏婉儿银枪如暴雨倾盆,枪风扫向漕运总督:姑奶奶早就怀疑天牢那个太容易抓了!
郡主罗伞骤展,伞骨银针齐发。墨花魁焦尾琴奏起《十面埋伏》,音波震得死士阵型大乱。长公主软剑如蛇探出,剑尖直指漕运总督心口:这次看你往哪逃!
漕运总督翩然闪避,袖中甩出三枚金铃。铃声尖锐刺耳,整座溶洞突然开始倾斜。
他在引爆地底火药!郑迁疾呼。
林川神龙剑悍然劈向某根铜柱,剑气贯入地底。轰鸣声中,某处暗道应声开启,露出里面成箱的金锭。
是失踪的漕银!苏婉清银针挑起金锭上的烙印,这些银子本该用于治理黄河。
漕运总督见状厉声长啸,突然扑向暗道。苏婉儿银枪疾扫,枪风将他逼回原地:想跑?
突然,地面再次剧烈震动。流沙重新开始流动,且速度越来越快。墨花魁焦尾琴第七弦崩断,琴音裂空:他在启动自毁机关!
林川神龙剑忽指向穹顶某处:看那里!
但见穹顶星图正在缓缓转动,北斗杓柄指向某处岩壁。剑光过处,岩壁应声碎裂,露出后面整面墙的黄金!
原来真正的金库在这里!镇北王倒吸冷气。
漕运总督面如死灰,突然咬碎口中毒囊。苏婉清银针疾射,封住他周身要穴:在我面前,想死也没那么容易!
雨势渐歇,天光从塌陷的洞口倾泻而下。林川收起神龙剑,目光扫过成堆的黄金。
押回天牢。他转身望向京城方向,这次,该彻底清算了。
众人押着俘虏走出秘窟,身后是渐渐平静的地下溶洞。墨花魁怀抱焦尾琴,轻声道:这场风波,总算过去了。
林川神龙剑在鞘中轻鸣,剑鸣声在雨后的清新空气中久久回荡。朝阳完全跃出地平线,将乱葬岗的阴霾尽数驱散。
溶洞内,随着琉璃星盘被毁,流沙虽暂止,但整个空间却开始更加剧烈地摇晃,仿佛随时会彻底坍塌。穹顶的裂缝不断扩大,碎石如雨落下。
“这妖人还留了后手!”苏婉儿银枪疾舞,格开坠落的石块,枪尖直指被制住的漕运总督,“说!如何停下这自毁机关!”
漕运总督虽被银针封住穴道,口不能言,眼中却尽是疯狂与讥诮。
林川目光如电,扫过那九根仍在微微震动的青铜柱,神龙剑忽地再次出鞘,却不是攻向任何人或物,而是凌空划出一道玄奥轨迹,剑气精准无比地同时点向九根铜柱顶端某个不起眼的螭龙纹饰。
“铮——!”
九声清鸣几乎同时响起,如同编钟奏响。剧烈摇晃的溶洞竟奇迹般稳定下来,只有些许尘埃飘落。
“九柱连环,枢机在顶。”林川收剑而立,声音沉稳,“墨家机关,讲究生生不息,看似自毁,实则内蕴一线生机。毁其星盘是断其‘天机’,点其柱顶是激活其‘地脉’。”
墨花魁眼中闪过赞许,五指轻抚琴弦,一曲悠扬的《安世曲》缓缓流出,抚平了空气中最后一丝躁动:“将军对墨家机关术的领悟,犹在妾身之上。”
此时,侧面那座因星图指引而被剑光劈开的岩壁后,真正的金库完全显露出来。那并非简单的金锭堆积,而是铸造规整、码放整齐的金砖,每一块上都清晰地烙着户部的印记和年份。其数量之巨,远超众人想象,金光几乎将整个溶洞映照得如同白昼。
“这…这几乎是三年国库岁入的总和!” 镇北王抓起一块金砖,看着上面的“景和七年”烙印,骇然道,“景和七年的漕银,竟全部在此!”
郡主罗伞轻移,伞尖挑起金砖下一角露出的绢帛:“不止是金银。”
那竟是半幅军事布防图,上面标注着北境几个关键隘口的兵力部署,笔迹与之前查获的密信如出一辙。
长公主软剑一抖,剑风扫开旁边几个箱子,里面赫然是成捆的箭矢和制式军弩,弩臂上同样有着工部将作监的烙印。“私藏甲胄兵刃,形同谋逆!”她凤眸含煞,看向漕运总督。
苏婉清走到漕运总督面前,银针轻捻,解开了他的哑穴,但其他禁锢仍在。“说吧,这些军械,意欲何为?运往何处?”
漕运总督咳出几口黑血,惨笑道:“运往何处?自然是运往该去之处!北漠王庭许诺,复国之后,裂土封王!可惜…可惜功亏一篑!”他目光扫过林川,“林大将军,你屡坏我主大事,他日必有人取你性命!”
“死到临头还敢猖狂!”苏婉儿银枪一顿,枪缨怒抖。
林川却并不动怒,只是淡淡道:“你所谓的主上,此刻或许正想着如何弃车保帅。你不过是他棋盘上一枚即将被舍弃的棋子。”
漕运总督瞳孔猛缩,嘶声道:“你休要胡言!主上…”
“你的主上,”林川打断他,神龙剑鞘轻点地上那半幅军事布防图,“能接触到这等机密,身份已然呼之欲出。你替他守着这金山,他可曾告诉你,这不过是用来吸引我等注意的诱饵?真正的杀招,恐怕早已在别处酝酿。”
漕运总督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眼神涣散,喃喃道:“不…不可能…”
“押下去。”林川不再看他,“严加看管,撬开他的嘴。”
郑迁立即带人将失魂落魄的漕运总督拖走。
众人开始清理这巨大的地下金库和军械库。证据确凿,牵连之广,令人心惊。
“看来,回京之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郡主收起罗伞,眉宇间带着一丝凝重。
苏婉儿倒是满不在乎:“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姑奶奶的枪正好还没饮够血!”
墨花魁轻声道:“此间事了,但京城风云,恐怕才刚起序幕。”
林川立于金光灿灿的库藏之前,神龙剑安静地悬于腰间。他目光深邃,仿佛已穿透这重重山岩,望见了那座波谲云诡的皇城。
“清点完毕,即刻回京。”
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溶洞之外,天光已彻底放亮,新的一天来临,而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京城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