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那队突然赶来的人马极多,火把密密麻麻,蹄声如滚雷,来势极快。
那长须汉子回头看了一眼,喝道:
“定然是扎德王子来了,咱们快跑!”
主孤族的骑兵闻言,立即收了弓箭,调转马头就要离营地而去。
但此时那队赶来的人马,已是距拉克族营地极近。
可以看到,赶来的队伍中,纵马奔在最前的,是一个骑着一匹纯白骏马的年轻骑士。
此人身披红斗篷,头戴一顶镶满宝石的羊毛圆头帽。
帽下的脸,剑眉星目高鼻梁,左耳上挂着一个硕大的圆耳环,手持一把明晃晃的圆月弯刀,很是英武俊美。
妥妥的白马王子扮相。
“救古丽依月!放箭射杀主孤族的混蛋!”
那英武男子手中的弯刀一挥,呼喝着下令。
他身后的骑兵立即张弓搭箭,一轮箭雨射了过来。
想是骑在马上,射箭没个准头,这一轮箭雨却是连根毛都没射着,全钉在营门口的草地上了。
那长须汉子却是吓坏了,狂呼:
“扎德王子来了!快逃!”
一众主孤族骑兵策了马冲过营地,消失在了黑夜中,真来去如风。
拉克族长与那少女,见得来人将主孤族骑兵吓走,却仍不敢放松防备,手持弯刀冷冷的看着营地之外。
特别是那少女,脸色依旧森寒。
老熊与两个土浑浴勇士,听得扎德的名字,也微微变了脸色。
左千不就是被扎德追杀,才至失踪在沙漠中的么。
他们本要去寻扎德,却不想在这遇上了,虽然可能会有大麻烦,却正好省了他们去找了。
老熊与两个土浑浴族勇士,微微低了头,免得被扎德认出来,准备看看情况再伺机而动。
“哎呀,古丽依月,本王子来晚一步,让你受惊了!”
那英武男子带着人进得营地,看也不看满地的尸首,径直走向那少女。
老熊用余光偷瞄一眼,见得这人果真是扎德那厮。
老熊便将头垂得更低,眼角余光却向扎德的队伍中看去。
但火把光亮有限,来的人马不下千人,又有许多人在营地之外,老熊哪看得出个名堂。
“扎德,你来得真是巧。”
那叫古丽依月的少女将手中的弯刀一收,脸上的冷漠已变成了俏丽的笑。
扎德满脸关心之色:
“本王子听得你出来巡视部族,便来寻你。
谁料在半路上听得主孤族的人在追击你,这才追赶而来,你无事吧。”
古丽依月俏脸一黯:
“我倒是无事,拉克族却是遭了大难了!”
拉克族长见得古丽依月与扎德相识,便也放下了刀,捂着左胸朝扎德行了一礼:
“感谢您的相助!”
扎德连忙回了礼后,脸上浮现出怒容:
“主孤族真是太狂妄,竟敢来此行恶,本王子定与他势不两立!
本王子若早来一步,这里也就不会死这么多人,都怪本王子来迟一步!”
拉克族长道:
“您能赶来已是极好,本族长稍后再招待您,我先收拢族人。”
扎德点点头:“您不必管本王子,本王子是为寻古丽依月而来。
她无事,本王子便放心了,您请自便。”
拉克族长点点头,带着剩下的青壮收拢还活着的族人。
主孤族的这一番冲杀,拉克族只有不到千人的族群,此时竟只剩得两三百人。
营地中遍地是哭声与惨嚎之声,闻之让人心碎。
古丽依月看看满地的尸首,也是伤心不已,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她带来的。
若她不来,拉克族也不会遭如此惨祸。
古丽依月将脸上的伤悲隐去,又看向扎德:
“扎德王子到了北突后,可曾与主孤族交过手?”
扎德道:“那倒没有,本王子甚至都不知晓,主孤族跑来了北突。
本王子若是知晓,早就带着人马去灭了他们了。”
古丽依月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正常:
“扎德王子既然没有遇上过主孤族,你又怎知追杀我的是主孤族?而非其他部族?”
扎德微微一怔,随即露了个好看的笑:
“本王子不是说了么,来寻你的途中,恰好一些牧民告诉本王子这个消息。”
古丽依月笑道:“原来是这样,依月谢过。”
扎德摆摆手:“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既然你平安无事,本王子护送你回去可好。”
古丽依月点头道:
“那自是好的,扎德王子稍等,我还有几个朋友在那边,待我先与他们说句话。”
扎德笑道:“你请便,我在这等你。”
古丽依月轻点了头,提着弯刀朝柴阳帆与老熊等人走来。
柴阳帆早已放下了手中的火柱,见得古丽依月走过来,不由得细细打量起来。
只见古丽依月身段婀娜,柳眉如弯月俏脸白晰,俊美中又不失英气。
“好美的女子!”
柴阳帆看得有些眼睛发直,此女子与他见过的大周女子不同。
但具体哪不同,他又形容不出来,心里只有两个字,好看。
古丽依月见得柴阳帆的目光看向她,也不躲避,反而还露了个笑脸。
柴阳帆见得她笑,也笑了一笑。
这倒不是柴阳帆现了猪哥相,而是觉得别人对他笑,他当也要回应才好。
古丽依月走至近前,抚着胸口微行一礼:
“几位勇士,方才多谢相助。”
方才古丽依月已是看出来,柴阳帆等人并非助他们,而是为了自保,才与来袭之敌搏杀。
但无可否认,因为有柴阳帆等人的拼杀,拉克族才不会被立即杀光。
所以,还是要谢上一番的。
同时,古丽依月心里也打着其他的算盘。
柴阳帆与老熊却哪里听得懂北突语,见得古丽依月行礼,也不答话,只抚着胸回了一礼。
土浑浴族的一个勇士答道:
“不必客气。”
古丽依月又道:
“四位勇士如此勇猛,不知是哪个部族的?”
土浑浴勇士又答道:
“我们是库尔族人。”
“原来是库尔族的勇士,你们那部族也不算小,难怪能出像你们这样的勇士。
只不过库尔族,如今也大不如以前了。
我叫古丽依月,四位勇士可否随我回族中,我好以谢你们今日相助之恩。”
古丽依月说着,却是看向柴阳帆,希望他能点个头。
刚才柴阳帆的勇悍,她皆看在眼里,竟起了收服之心。
但柴阳帆一个字听不懂,见得古丽依月看着他,只呲个大牙笑,暗道:
“待得回了格物书院,定要建议姜远开设北突话课,以后不至于在面对北突人时成了聋子。”
古丽依月见得柴阳帆只会笑,也暗自揣测,这个大个子是不是个哑巴。
但先前在与敌军拼杀时,她明明听得柴阳帆与他同伴说过话的。
只是因厮杀声与弯刀碰撞声太嘈杂,她没有听清楚。
土浑浴勇士只得又答: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言谢,我等还要先回库尔族中。”
这土浑浴汉子话一出口,就知自己说错话了。
北突语中,对陌生女子的称呼为‘柯弛’,而不是姑娘。
土浑浴族与大周人打交道日益频繁,也不自觉的随了大周人的称呼了。
古丽依月却似没听出来,笑道:
“大恩怎能不言谢,四位勇士莫推辞,随我回族中,我让阿爹给你们一些牛羊也好。”
土浑浴族勇士,连忙悄悄拉了拉老熊与柴阳帆,做了个手势。
老熊与柴阳帆将头摇得像拨浪鼓。
他俩也不傻,眼前这女子衣着气质都不俗,且能让拉克族拼死相护,定然是北突大贵族中之人。
若跟她回族中,这岂不是自投罗网。
那头的扎德,见得古丽依月与四个衣衫褴褛的汉子说话良久,已有些不耐烦。
“古丽依月,时辰已是不早,本王子尽快送你回去吧。”
扎德走近古丽依月,脸上的不耐烦之色,又切换成笑脸。
古丽依月道:
“我这四个部下受了些伤,想在此休整到天亮,不如迟点回吧。”
扎德又是一怔,他明明记得刚才古丽依月,说的是有几个朋友。
怎么现在就成部下了?
再看这四人,脸已被泥灰糊得不见肉,身上的羊皮衣衫几成条状。
这根本不可能是古丽依月的部下,且,这四人哪有受了半点伤的样子。
扎德哪能看不出古丽依月想赖在这不走,似故意拖延,心中暗叫不妙。
难道,她起了疑心?
扎德劝道:“不过几个部下罢了,他们又不是金贵之躯,哪及你重要。
你被人追杀,想是叶护大人已是焦急不已,还是先回为好。”
古丽依月脸色一变:
“扎德王子,在你看来这些勇士命不如草,但本公主却不会!
他们有伤在身,本公主说要暂歇便暂歇!”
扎德见得古丽依月突然摆起了架子,面上闪过一丝愠色,随即又笑着相劝:
“古丽公主,此处紧挨着横断沙漠,若是主孤族杀个回马枪就麻烦了。”
老熊与两个土浑浴族勇士听得他们的对话,却是一惊。
老熊虽不太会北突话,但公主两个字他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