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振威高台前,站列了一排排身穿官服的朝臣,国主正在这里举行祭祀。
“你怎么才回来?”老董身穿铠甲,紧跟上刚回来的人。
“离正午吉时还有一炷香时间,不急!”宁昔一边往卫队里走,一边问,“都进了观星楼了?”。
“是!”老董靠近耳语,“禁卫军已就位。”
“嗯!”宁昔走到卫队最前方站定。
观星楼内,气氛凝重,国主和太子,正在拜祭先祖!下面跪满了赵氏王族亲眷。
国主赵衡最后叩首起身,往香炉上插下三炷紫檀香,他转身站立,没有跟以往一样抬手让众亲平身。
底下的王族有些已经站了起来,可看到高高在上的国主,和身边都还没起身的同族,又吓得赶紧跪了下去。
“各位,近几年我南鲲王朝岌岌可危,战事不断,无数好男儿战死沙场。幸得祖先保佑,如今局势暂稳,大军得以回朝。”赵衡居高临下,“是时候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清理门户了!”
此话一出,底下的王族亲眷一片茫然。这话何意?清理哪个门户?
“王叔赵川,你可知罪?”太子代替父亲,一声厉喝!
早年户部筹备粮草不力,陈默落马,太子密查此事,那时已经掌握了些王叔贪腐的蛛丝马迹。只是赵衡认为,自家这弟弟一直是个懒理政事只会享乐的闲散王爷。所以只是口头警告,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一年前姚品亮的密信被揭出,直指王叔借姚品亮之手通敌复州,想要借复州之力铲除异己,证据确凿。那时的赵衡才意识到,自己的这位弟弟并非纨绔。太子和书院密查之下,王叔的野心逐渐暴露。
那时南鲲正与复州交战激烈,为避免内忧外患,赵衡选择隐忍不发。
恭恭敬敬跪在地下赵川的眉头紧皱,他没有动,“臣弟不知,竟是犯了何罪?”
赵衡痛心疾首,直接把书信甩他脸上,“你还有脸问?”
王叔捡起书信,大惊失色,他没料到那姚某人为了留后路,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书信都没有看后即焚,简直是猪队友。也难怪,没人能料到宁昔的反杀来得干脆且迅猛,既断了姚品亮的后路,也断了王叔的后路。
“王兄,王兄,你听臣弟解释,臣弟只是不喜那狂妄跋扈的公子昔,我只是,只是想除掉他,并没有通敌,没有与复州有过多来往呀,王兄你信我,信我!”
“狂妄跋扈?”赵衡看着脚底下不停扯自己衣角的赵川,如狼王般环视一圈。自己培育的众多赵氏子弟,其中就有这弟弟的三个儿子。自己父亲被怀疑通敌叛国,他们全部仍处变不惊,镇定自若,还真是没有辜负自己的一番栽培呢。
赵衡掀开亲弟,“我不解,你为何一直对那人的孩子耿耿于怀,要置他于死地?”
赵川愣住。
“当年我南鲲大败,此事可与你有关?”赵衡弯腰紧盯伏在地上的亲弟。
赵川这回是真慌了,谁人不知当年的惨败是赵衡一生的耻辱,“没有,没有,王兄,臣弟绝没有做对不起南鲲的事情!”
“来人,把他押入大牢,我要亲自审问!”
“王兄,王兄……”
川王叔被关押了起来,他的儿子们同样被软禁在宫里。此事令整个南鲲王族震惊不已。川王妃带着老王妃跪在鸿德殿前为王叔求情,希望国主莫要为了一介臣子寒了王族之心。
太子派禁卫军紧守王宫,护城军封锁王城,边关大军更是驻扎在城外,防止内乱。
“给我搜!”曹正带着侍卫去了姚府抄家。
周青松同样拿了令牌,领着护城军围住川王府进行搜查,一时间王府内乱成一锅粥。
王城内各家各户关系错综复杂,此次一石激起千层浪,人人自危。
几天内,凡涉及此事的所有官员都被禁足在家,原本还沉浸在节日喜庆中的昆水城,突然风云变幻,朝廷震荡。
“给我滚!”彭家深宅内,彭老夫人身穿黑服,头戴白花,面容憔悴,她吩咐几个孔武有力的老妈子,把沐阳郡主赵善儿的衣物扔出了厢房。
“我儿命薄,无福与郡主续缘,这是和离书,带上你的嫁妆离开,往后我彭家与贵人毫无干系!”彭老夫人以往碍着川王叔的面对这儿媳敢怒不敢言,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加上川王叔获罪,她也没了顾忌,直接要把人轰走。
赵善儿看着脚下的衣物和和离书,楚楚可怜,“家母怎可一而再再而三地污蔑善儿?”
彭老夫人原本还只是想让她悄悄离开就算了,毕竟对方是王亲,王叔哪天被免罪了也不是没可能,可当她看到赵善儿明明恨得牙痒痒却还在那哭唧唧,再也受不了彻底崩溃。
“少在那惺惺作态,该哭的人是我!”老人家痛哭大喊,“老妇日后到了阎王殿,也要去告你,呜呜……”
彭老夫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被一群老妈子扶了回去。
赵善儿收起丧夫之痛,擦掉眼泪,吩咐人收起那些熏过异香的贴身衣物,命人去后院收拾物件,自己则头也不回直接离开。
“夫人,我们能去哪儿?”马车里赵善儿身边的小丫头怯生生地问,“王府已经被查封,城里到处人心惶惶自身难保,谁也不愿接纳我们呀?”
赵善儿平日里尽会讨好别人,可当她真的落难时,似乎却找不到可以安心落脚的地方。母亲已被软禁在王府里,她还得想办法救父亲,“去商府,大长公主不会不顾自己王弟的死活。”
来到商府,大长公主不在,她已经进了宫去为王叔求情。府里只有商英和姑爷。
“还是来晚了一步,岳父不在,早让你来劝劝岳母,别乱掺和到其中里来,你非拖着。”姑爷程悦生埋怨道。
“你这话说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母亲不忍兄弟二人手足相残,怎么就叫作乱掺和了?”商英一脸委屈。
“你们就是妇人之仁!”程悦生甩袖不想理妻子。
“我妇人之仁,你勇猛,你勇猛就不会在边境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才执意要去守边,刚开战时你怎么不去?”商英越说越委屈,“现在孩儿刚出生,你就要离开。”
“你这话说的,这事儿也是岳父点头赞成的,再说那时那么凶险,你让夫君我去,岂不是白白送死?目前复州服软求和,现在去既安全又能捞点军功,你没看大军回来交替时,城里多少户武将人家蠢蠢欲动吗,你这脑子咋想的?”程悦生见妻子哭得梨花带雨,有点于心不忍,“好了好了,算我错了,我错了,行不行?”
两夫妻吵吵闹闹,周围的家丁侍女们见怪不怪,直接进来禀告,沐阳郡主前来拜访。
“不见,就说长公主殿下头风犯了,正病着呢!”程悦生扭头就让家丁去回绝,“还有,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少跟那沐阳郡主来往,别跟彭家长子一样,死了都不知怎么回事儿。”
赵善儿在商府吃了闭门羹,她脸上不敢有所怨恨,只是指甲都快嵌进小侍女肉里了。小侍女乖乖地扶着人上了马车,不敢吭声。
“去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