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儿瘫软在渡口潮湿的木板上,右臂的伤口将半截衣袖染成暗红,血水混着雨水在木板上洇开一片。
她的嘴唇因失血而泛白,却仍死死攥住陆景泽的袍角,指甲几乎要掐进锦缎纹路里。
\"殿下...娘娘被…那艘乌篷船...带走已有半日时间...\"话音未落便剧烈咳嗽起来。
\"传令!陆景泽起身喝道,\"调水师封锁沛州沿岸所有支流!\"
暴雨打在他的眉骨上,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汇成溪流。
\"殿下不可!\"周寒急步上前,蓑衣上的水珠随着动作簌簌滚落,\"沛州河水系广布,且现今又是汛期,江水一日千里,根本无法派水师进行封锁!\"
他指向雾气弥漫的江面,\"您看这浪涌……\"
陆景泽望向烟波浩渺的江面,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连日来缰绳勒出的血线正顺着指缝蜿蜒而下。
周寒说得没错,这沛州河四通八达,往东南可去明州,往西南直通南地,甚至能借暗流绕道北上...
周云安这一招金蝉脱壳,不可谓是狠毒至极!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砸在江面激起万千银针,雾气裹着水腥味扑面而来。
\"来人,先送这位姑娘回城疗伤。\"他解下猩红大氅裹住翠儿,转身时眼中已淬出寒芒,\"备轻舟二十艘,要熟谙暗礁的老船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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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篷船在河面上缓缓前行,竹篷在雨点击打下,发出细密节奏。
王秀秀倚在舱壁,腕间被绸带勒出的红痕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目。
连日的迷药让她神思倦怠,此刻药效渐退,终于能看清舱内景象。
矮桌上青瓷茶盏里茶叶摇摇荡荡,周遭还有熏香缥缈。
\"行船太过无聊。\"周云安忽然开口,玉簪束起的发丝垂下一缕,在油灯映照下泛着绸缎般的光泽。
他指尖轻敲紫檀棋盘,黑白云子随着船身摇晃微微震颤,\"留你清醒,陪我说说话。\"
王秀秀冷笑一声,嗓音仍有些低哑:\"怎么,周大人也会觉得无聊?\"
她故意让指甲刮过棋盘,发出刺耳声响,\"我还以为你这样的人,连消遣都是算计。\"
周云安不恼,反而微微扬唇,将棋盘往她那边推了推:“会下棋吗?”
王秀秀抬眸看他,眼底闪过一丝警惕。
她不想全然激怒他,免得再被灌药陷入昏沉,便也没再出言讽刺,只是冷淡道:“略懂。”
周云安笑了:“那正好。”
二人对弈,船舱内只余棋子落盘的轻响。
周云安棋技极佳,布局缜密,步步为营,是鲜少有人能在他手下撑过这般多回合的。
王秀秀虽不似他这般精于算计,却也落子沉稳,偶有妙手,竟逼得他微微挑眉。
“你倒是不赖。”他抬眼看她,语气里竟有几分欣赏。
王秀秀指尖捏着一枚黑子,闻言轻嗤一声:“棋品即人品,周大人棋路诡谲,果然……”
周云安不怒反笑,甚至饶有兴致地追问:“果然什么?”
王秀秀见他仍旧不恼,心中微讶,面上却不显,只淡淡道:“没什么,下棋吧。”
周云安低笑一声,也不追问,只是指尖摩挲着棋子,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