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一萎靡了。
他要去哪里找一百万星币?天上降落了一口金箔大钟将他罩在里面,任由他和无头苍蝇一样嗡嗡乱撞。
桃一两只眼睛失去了神采,他恍惚地意识到原来自己是个负债一百万星币的阿尔法了,傲泉老师那德性绝对不会说说就算了的。
桃一的脑子在飞,他胡思乱想着一个场景。
穿着作战服的傲泉拿着鞭子抽老大,边抽边囔囔让老大还钱,老大怕疼,必定疼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再拿着鞭子抽他,边抽边喊着都是因为他才会欠下一百万星币的外债。
白门卡拉扭动,桃一的思绪断开。
一个身穿白大褂,左胸口别着蓝色小卡片的男人推开门,疑惑地看向前面挡着路的桃一陆星决二人,“你们挡在这里做什么?”
代表贝塔性别的蓝色小卡片打印着方方正正的三个字,柳医师。
柳医师看起来三十五岁左右,下巴覆有短短的青色胡渣,戴着复古半黑框眼镜,精英感扑面而来。
很快,柳医师注意到床上坐着的路君年。
柳医生绕过桃一和陆星决步向他,扬起一抹对待病人的专属笑容,“你醒了,感觉身体怎么样?”
路君年犹犹豫豫的,看了他一眼,又瞄了眼旁边的黎青二人,欲言又止。
柳医师不愧是柳医师,说话一针见血,“是不是腺体难受?”
在场几人的目光挪过去,隔空望向路君年的后脖颈。腺体是人的第二隐私部位,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问到腺体难不难受总有一种问你内裤穿没穿的感觉。
柳医师是个贝塔医师,常年留在沙流岛为贝塔治疗,对此敏感度并不高。
何况在医师眼里,有腺体的阿尔法欧米伽与没有腺体的贝塔都是人,腺体只是一种分泌信息素促进阿尔法欧米伽这些能力者繁衍的器官。
路君年垂下漆黑的眼睫,在眼帘下方投下一小片扇形阴影,声音沙哑低沉,“........有一点”。
柳医师凭空摸了把胡子,口吻的精英感特别重,“你的腺体打的抑制剂次数超过三次了,接下来指不定什么时候爆发易感期,具体是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
“这次绝对不能再打抑制剂了”,柳医师说,“易感期会持续三到七天,你做好准备”。
路君年的耳郭红霞一片,染到白皙的脖子上。路君年应了声。
“没事了就可以出院了,你的宿舍学院应该分配发送你了”,柳医师嘀咕,“人太多了,这回是六人一寝室,记得提前申请易感期隔离室,你要是有相好的向导朋友,可以叫她帮忙带到精神力幻觉里去缓解一下”。
阿尔法和欧米伽的易感期一般很难熬,所以才会出现抑制剂这种东西,但积压了三个月的易感期一次性在第四个月爆发,那种对于另一半的渴望程度可不是说着玩的。
能熬得过去一次,就能熬得过去两次三次,但军校也不是什么要求洁身自好的疯子,只要不违法乱纪,哨兵和向导之间易感期相好也没人特意挂帖子盖楼。
病房寂静无声。
黎青突然觉得有把火烧到自己的屁股了,脑袋里有根筋崩掉了,额头隐隐发烫。
她不确定自己和路君年关系怎么样,勉强说是好朋友也算,但说好到能在易感期帮忙也没有到那个程度.......吧?
路君年的视线似乎游离过来了瞬,他的目光如芒在背,黎青像只遇到紧急情况避险的动物一样低头装死。
视线很快消失,黎青听到床上的路君年轻笑了声,低低应了声“好”。
微妙的交流过于迅速,岚茵和桃一等人没有发觉。
一直暗暗关注黎青的陆星决敏锐地注意到一切。
“哈哈哈,那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啊”,陆星决打着哈哈,拉着桃一溜走了。
“这两盆是食人花”,柳医师注意到小圆桌上摆着的藤紫食人花,花朵咧着大嘴巴,露出骇人的笑,雪白的锯齿缩张,仿佛要一口吞掉靠近它的人类。
食人花罕见,尤其是幼年花朵,长在多生物的绿林中,张牙舞爪,胆子超大,哪怕来了个比它大两三倍的动物也敢抻直脖子张开嘴巴去咬,咬得嘴巴裂了,那就幼年死亡。
要是刚好撑住嘴巴,吞下消化了,不久后就能长成大食人花,循环往复,以至于食人花在畸变物中的群体等级两极分化,长大的食人花等级高,没长大也就早早死了。
“从白沙林子里挖出来的”,柳医师阐述他精确的推测。
这两盆食人花才人的手掌大,刚衍生出来不久,牙齿都还在猥琐发育的阶段,根本谈不上杀伤力。
“放在寝室里驱蛇吃虫的”,柳医师再次发挥他确凿的精英感。
黎青对他另眼相待,身体坐直了些,只见这位看起来就聪明绝顶的柳医师推了推半黑框眼镜,镜片反射出一点阳光,柳医师竖起了食指隔空按上了黎青和岚茵的嘴唇。
“不用说,我知道”,柳医师说。
黎青和岚茵面面相觑,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问号,他知道什么?
“你们挣钱不关我的事,但我要好心提醒一句,有牌子挂着的任何植物都不要乱动”,柳医师高深莫测地压低了嗓音,指向窗外对面的浅绿色大棚,“那些人,会和你们拼命的”。
医疗室在学院的后方,离农学院不过五百米,住在病房里的病号们没事就可以把头探出窗外欣赏一番绿意盎然,以及农学生连带着老师们“锄禾日当午”的辛勤劳动。
偶尔也会接收到几句“瞅啥瞅”“没见过种地的昂”类似的谩骂。
“你收拾一下出院吧”,柳医师转过头吩咐路君年,“记住调养身体,去食堂多吃点牛蛋、鹿鞭之类的补补身子,早点让信息素散掉”。
柳医师还真是一点也不拿她们当外人啊!
黎青和岚茵为了保全路君年所剩不多的自尊心,打了声招呼,一人抱着一盆食人花溜了。
刚出了病房门,黎青就感受到头皮传来一股撕扯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