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二十七分,林软在檀香熏雾中惊醒。夏禹纪正在系袖扣,月光石袖扣压着她散在枕上的发丝。他昨夜醉酒后留下的西装外套还挂在鎏金屏风上,口袋里露出半截dNA检测申请单。
\"穿这个。\"他扔来件墨绿色丝绒长裙,领口蕾丝透着经年累月的薰衣草香——这是苏晚在佛罗伦萨买的第一件礼服。
地下室的铁门开启时,陈腐空气裹着颜料气息扑面而来。夏禹纪握着她的手电筒光束扫过蒙尘的置物架,忽然照见角落里的樱花石项链。林软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串断裂的粉晶在记忆里折射出刺目白光。
\"晚晚生前最爱把玩这个。\"夏禹纪用鞋尖拨开蛛网缠绕的首饰盒,\"她说原本该有半块樱花酥......\"
话音未落,林软突然撞翻了身后画架。帆布滑落露出背面潦草的铅笔字——\"给小软的五岁生日\"。她蹲下时裙摆扫过满地素描纸,泛黄的画稿上全是用蜡笔涂鸦的星空,右下角签着歪扭的\"林软\"。
夏禹纪的鳄鱼皮鞋碾住一张画纸:\"解释。\"
冷汗浸透蕾丝手套,林软抬头时脖颈发出脆响。手电筒光晕里浮尘乱舞,她看见男人瞳孔里翻涌的黑色浪潮:\"我...小时候学过画画......\"
\"撒谎。\"夏禹纪突然掐住她后颈,人造朱砂痣在指腹下移位,\"晚晚七岁才拿画笔。\"他扯开她衣领,在真正的嫣红胎记上重重一按,\"你到底是谁?\"
正午阳光穿透和纸窗格,林软被铐在黄花梨画案前。夏禹纪握着她的手临摹《星空》,松节油混着鸢尾精油的气味令人窒息。
\"这里要用点彩法。\"他胸膛贴着她后背,笔尖戳破画布,\"晚晚从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林软盯着自己发抖的手腕。那些被高利贷打断指骨后留下的旧伤,此刻在男人掌心扭曲成诡异的弧度。颜料顺着裂纹渗进木纹,突然听见\"咔嗒\"轻响——夏禹纪解开了她的手铐。
\"画。\"他将蘸满群青的画笔塞进她指间,\"画你记忆里的星空。\"
第一笔落下时,窗外的蝉鸣骤然停歇。林软无意识地在画布角落点出双子星图案,银白色旋涡里藏着破碎的樱花花瓣。夏禹纪手中的调色板轰然坠地,钴蓝色飞溅在两人脚背——这是苏晚葬礼上用的丧花配色。
子夜钟声响起时,林软正在擦拭画具。突然被拽着脚踝拖下床榻,夏禹纪醉醺醺地将她按在波斯地毯上。威士忌酒液顺着下颌滴落,他撕开她真丝睡裙的瞬间,月光正好照亮后颈那颗朱砂痣。
\"为什么要模仿她...\"他犬齿刺破胎记表层,\"连睫毛颤抖的频率都要算计?\"血腥味在唇齿间漫开时,林软摸到了他西装内袋里的检测报告。
警报器突然尖啸。夏禹纪翻身摸枪的瞬间,林软赤脚冲向保险柜。密码盘沾着酒渍,她颤抖着输入梦中反复出现的数字——苏晚的忌日。
柜门弹开时,冷冻箱白雾弥漫。林软看着玻璃器皿中漂浮的胚胎标本,胃部剧烈抽搐——那是三年前车祸中流产的,属于苏晚和夏禹纪的孩子。
晨雾被警笛声撕裂时,林软蜷缩在画室角落。夏禹纪正在焚烧那幅《双子星空》,火舌舔舐着画中相拥的姐妹。
\"亲子鉴定明天出结果。\"他碾碎燃烧的樱花花瓣,\"如果是晚晚的......\"
话音未落,女佣端着银质餐盘撞开门。林软看着泼洒在检测报告上的热可可,突然笑出声——那团褐色污渍正巧遮住了关键数据栏。
晨雾被咖啡机蒸汽搅散时,林软正数着松木地板上的光斑。昨夜焚烧画作的灰烬还粘在裙摆,随着她擦拭古董钟的动作簌簌飘落。夏禹纪坐在早餐台前看财报,金丝眼镜链垂在《金融时报》头版的并购新闻上。
\"把头发盘起来。\"他突然用银勺敲击骨瓷杯,\"晚晚喝红茶时习惯用珍珠发簪。\"
林软摸到发间冰凉物体时指尖颤抖——这是从保险柜取出的翡翠簪,苏晚坠楼时曾插在她太阳穴三厘米处。晨光穿过簪头的冰裂纹,在天鹅颈上投下蛛网状的阴影。
十点零七分,暴雨撞击彩绘玻璃窗。林软被按在斯坦威钢琴前,夏禹纪的掌心压着她手背弹奏《月光》。第三个和弦弹错时,他突然掰开她无名指关节:\"晚晚这里受过伤,永远按不准升F调。\"
林软盯着琴谱上的咖啡渍,那是昨夜泼在检测报告的同款牙买加蓝山。当她无意识地将小指蜷起,夏禹纪突然暴怒着掀翻琴盖。轰鸣声里,她看见夹在琴谱中的老照片飘落——五岁的苏晚抱着破旧玩偶,身后橱窗映出个穿草莓裙的模糊身影。
雨停时温度计显示二十八度半。林软在兰花丛中修剪枯叶,忽然被推进潮湿的玻璃幕墙。夏禹纪的领带缠着她腕间淤青,薄荷气息混着龙舌兰酒味:\"为什么你流汗时有铃兰香?\"
汗珠正顺着人造朱砂痣滑进脊线。林软数着呼吸,等待他像前三天那样突然清醒。然而这次男人却咬开她衬衫第三颗纽扣,在真正胎记上烙下带血牙印。
警报器突然响起,夏禹纪条件反射将她护在身后。保镖冲进来报告供电故障时,林软正盯着他挡在自己面前的手臂——同样的位置有三道陈年抓痕,和她梦中铁门缝隙里伸出的带血手掌如出一辙。
月光漫过更衣镜时,林软在试穿苏晚的旧舞裙。镜面突然映出夏禹纪阴鸷的脸,他握着剃须刀划过她后背:\"这件礼服不该出现在你身上。\"
丝绸裂帛声惊飞夜枭。林软跪坐在满地珠片里,看着他将残破布料扔进壁炉。火舌卷起裙摆刺绣的\"Sw\"字母时,她突然抽搐着捂住额头——燃烧的丝线在视网膜上重组成\"林\"字下半部的木字旁。
夏禹纪掐着她下巴逼视跳动的火焰:\"想起什么了?\"
阁楼传来古董钟的齿轮卡顿声,林软在窒息前瞥见窗外掠过的白影。那是个穿草莓裙的小女孩,抱着半块樱花酥朝她微笑,转眼被夜雨浇成褪色的水墨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