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口下去，柴晏清的眼神直了。
最后那碗酒酿蛋也不知道怎么下的肚。
但是那嘴角，一晚上愣是都没掉下来过。
以至于范九面对这样的柴晏清，也愣是忍不住暗搓搓跟着笑。
第二日，祝宁和江许卿两人又去看了一圈安置灾民的地方，确定没有需要自己的地方了，就麻溜回了大理寺。
只不过，卢娘子没跟着回来。
卢娘子如今主持着把那一片孕妇都登记造册，每日过去拜访的事。
而且，还请了产婆来坐镇，就是怕到有产妇忽然要生产。
回大理寺的路上，江许卿还跟祝宁感叹：“那会儿还以为卢娘子会一蹶不振呢。结果没想到，卢娘子竟能做到如此！”
祝宁听见这话都笑了：“为啥不能做到如此？你都能进步，旁人也能啊。”
江许卿摇摇头：“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卢娘子很坚毅。”
别说是女子，就是男人遇到未婚妻要把他给害了，让他身败名裂，也一样受不住这个打击。
更何况，当时卢娘子看着真的是……泪就没干过。
对于这一点，祝宁还是很赞同的，当即点点头：“是啊，卢娘子的确很坚毅。而且也很有善心。”
“希望卢娘子得偿所愿。”江许卿真心实意祈祷。
祝宁满面笑容：“我们每个人都能得偿所愿的。”
小吉在旁边小声问：“那今天能不吃烤肉吗？”
祝宁：……
江许卿大吃一惊：“吃烤肉？今天？”
祝宁的笑容十分自然：“谁说要吃烤肉了。”
小吉小小声：“我听见您吩咐月儿了。就早上在门口。”
祝宁：……小孩子不好好做作业，偷听大人讲话！
小吉摸了摸肚子，小脸变成苦瓜样：“我不想吃烤肉，吃不下。”
“没有的，你听错了。”祝宁微笑脸：“晚上回去太晚了，不可能烤肉的。”
但是余味馆可以把烤肉做熟了送来！
小吉松了一口气。
江许卿却升起一股不妙地预感。他暗暗下定决心，一会儿中午吃饭，就去找大师伯！晚上更要回家陪祖父吃！
一路回了大理寺，祝宁他们就被拉去一同验尸了。
今日是复验一遍，确定第一次验尸没有遗漏。
毕竟，这么尸体一起送来，实在是很忙乱，唐锦华甚至担心有没有尸体是被遗漏忘了验的。
因此今日就要复验一遍。
而且今日还是要下到冰窖里去复验。
这一忙，饭都没顾上吃。
但验的结果是好的。
没有出任何的纰漏。而死于凶杀的死者，也只有昨日发现的那一名。
从地窖上来之后，祝宁摘掉手套，问唐锦华案子移交没有。
唐锦华摇头：“大家都忙得厉害，哪有功夫去管这个。”
要知道即便是死于凶杀，但死者的身份依旧只是个普通老百姓。
这样的案子，在谋逆案跟前根本都不够看。
唐锦华叹了一口气：“这案子就连县衙那边都腾不出手来接。十有八九得搁到后头了。”
祝宁犹豫片刻：“要不，交给石奴试试？”
大理寺虽然忙，但现在是监狱忙，负责抓人的和审人的忙，验尸这边，现在做完了这些工作之后，还真没那么忙了。
唐锦华一愣：“交给石奴？”
“嗯，这个案子案情不算复杂，先让他试试。哪怕只是先找到死者的亲眷呢。”祝宁倒是觉得江许卿办这个案子肯定是行的。
江许卿自己却吓得完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不行。我就是个仵作，也不能破案啊！这不符合规矩！”
唐锦华却若有所思看了祝宁一眼。
祝宁回以微笑，也算是变相承认自己的心思。
仵作的地位太低了。
这次的谋逆案，对旁人来说是麻烦，对他们仵作来说，却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唐锦华沉吟片刻：“那这个案子，就让石奴试试。我去请示一下魏少卿。”
祝宁点点头：“就跟魏少卿说，实在是找不到人来查案。但拖下去，恐怕那凶手真就要逍遥法外了。”
凶手选择那个节骨眼下手，未必没有要毁尸灭迹的心思。
既然能想到这个，那如何不可能趁着长安城大乱的时候，干脆跑出长安城去？
唐锦华匆匆而去。
江许卿则是急得团团转：“老师，我不行的。我就是个半吊子。再说了，真要去查案，肯定也得你去啊——”
“你打头，我辅助。”祝宁言简意赅。
江许卿愣了，十分不解：“可是为什么？老师明明比我更有能力……”
“这个节骨眼，我就别去寻晦气了。”祝宁压低声音跟江许卿说了实话：“大公主闹出这个事情，我再不低调些，只怕被人忌惮，正好拿我杀鸡儆猴。”
“你出头最合适。”祝宁笑看江许卿：“你出风头，所有人都会觉得合情合理。而且，对咱们所有仵作都有好处。”
现在办案，仵作都没有单独验尸权。
固然是为了防止仵作收受贿赂混淆结果。
但让祝宁觉得荒诞的是，外行监督内行。
县令或许什么都不懂，但却能决定一切。甚至很多时候，因为这个，都不设立仵作。直接由县令或者是查案的差人来查验。
这是不合理的。
所以，提升仵作的社会地位，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不仅是为了仵作本身，也是为了死者和真相。
当然，没必要说那些假大空的事情。单单一个为仵作提升社会地位，就已经值得所有仵作去努力。
而江许卿听见祝宁这话，微微愣了一下之后，就明白祝宁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了。
他嗫嚅了一下嘴唇，有一点说不出话来。
这一刻，他真正的感觉到了自己和老师之间的差距。
那是他目前无法逾越的鸿沟。
也正是这个原因，更让江许卿钦佩祝宁起来。
他最后对着祝宁深深一拜，嗓子都是发紧的：“老师，学生明白了。学生定不负老师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