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晏清的语气明明平平。
可落在鲁大膀子的耳朵里,简直就和催命一样——那是一种让人不由自主就觉得恐怖的东西。
鲁大膀子几乎都要感觉浑身痛起来。
他知道大理寺是什么地方,也听说过大理寺里头都有些什么刑罚。
祝宁点点头:“也是。不过我现在,要先去捞一下汤里——”
这骨头就是汤里的。
如果不出意外,恐怕汤里还有其他骨头。
江鱼儿这个时候磕磕巴巴开口:“埋,埋起来了——”
祝宁一愣:“什么埋起来了?”
“汤里的骨头,捞,捞出来了。”江鱼儿显然是真的被吓傻了,说话都没法利索。但他仍旧哆哆嗦嗦给祝宁指方向:“那,那!”
祝宁这下听懂了,鲁大膀子早就把骨头捞起来了。
然后埋在了院子的角落里。
那地方,有一棵桃树。
如今很是枝繁叶茂。
甚至还能看见叶片中间藏着的小桃子。
青的,带着点毛茸茸的感觉,才蚕豆大小。
祝宁四下看了看,拿过一根院子里的木棍:“你掏开我看看。”
江鱼儿握着那木棍,像筛糠:“我……我不敢。”
范九认命过去,拿过木棍:“行了,我来吧。你指地。”
江鱼儿甚至都不敢过去,最后被范九没耐心地拽过去了。
柴晏清让差役将外头还等着看热闹的食客们都撵走了。
不然,一会儿挖出骨头来,让人看见,只怕要引起轰动——虽然事后难免这个案子流传出去,也会被议论,但是毕竟谁也没亲眼看见,冲击也没那么大。
虽然江鱼儿说都捞起来了,但里头发现了手指骨头,祝宁还是带着江许卿亲自又去打捞一遍。
不过,这一次打捞也不用吝惜羊肉汤。
祝宁直接选择用竹筛子过滤。
羊肉块直接扔到一旁的盆里,碎骨头暂时放在另外一个小点的盆子里。
不得不说,的确很香。
这家羊肉汤闻起来味道还是很诱人的。
怪不得生意那么好。
只不过——里头有人骨头。
祝宁甚至不敢多想,最开始煮的时候,那些吃到了肉的顾客到底吃的是什么肉。
这一过滤,就过滤了快半个时辰。
这一口大陶锅——其实说陶缸更合适。
里头容量真的很大。
不过,怪异的是,虽然那里头有不少碎骨头,但还真没有几块看着明显是人骨的。
直到最后一点汤渣也扒拉完,祝宁也没找到第二块骨头。
她不由得问江许卿:“你确定你刚才是从这口锅里盛汤的?”
江许卿一脸无辜:“这里头只有这一口锅里里有汤。”
他就是想从别的地方盛汤,也得有啊。
“那可真是怪了。”祝宁喃喃,根本不敢多想——这一大口锅里头,只有那么一块人骨头,偏偏就被江许卿捞起来了。
巧合吗?
太巧了吧?
祝宁把筷子给到江许卿:“你从骨头里再挑挑。”
江许卿虽然一头雾水,还觉得哪里不太对,但也乖巧接过筷子扒拉扒拉……
然后,真没了。
祝宁死心了:“行吧,虽然就那么一块,还就那么被你捞上来,但你都捞上来了……就捞上来了吧。”
江许卿挠头。
祝宁面无表情的想:如果这个世界有彩票,应该让江许卿去买。
虽然祝宁她们这边没有任何收获,但其他地方收获还是蛮大的。
桃树底下挖出了好些块碎骨头。
其中手指骨就好多节。
祝宁只看了一眼,就冲柴晏清点点头,表示这的确是人骨。
江鱼儿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杀……杀人了……”
祝宁看着这个胆小的孩子,叹了一口气:“听话,以后别吃肉汤了。”
不然看一次,怕一次。
吃一次,吐一次。
人都搞坏了。
结果祝宁刚一说这话,江鱼儿就开始大吐特吐,连酝酿都不用。
那呕吐物,几乎是喷射出来。
祝宁:……倒也不用这样。
她默默地提着那些骨头走远一点:别污染了我的尸骨。
范九他们已经把鲁大膀子直接绑起来了。
他清醒地看着这一幕幕,沉默,面色灰败。
到了这一步,跑是跑不掉的。
赖也赖不掉。
这辈子,他就算是完了。
这一回,就是祝宁拿走了他的刀和斧,鲁大膀子也一点反应都没有。
怎么说呢——其实什么都不重要了。
柴晏清也没急着问鲁大膀子话。
到了这一步,其实他们手里的证据越多,到时候审问才更好审。
最后,祝宁又带着江许卿他们将屋里到处都搜查了一遍。
不过可惜的是,没发现凶案现场。
也没发现任何的冰窖。
更没发现另外一颗人头。
祝宁有些奇怪,只能让闻毅继续带人找。
而她和柴晏清则是带着骨头回去大理寺拼——
这次的拼尸骨,比之前的还要难。
因为那一包骨头里,祝宁已经看过了,不全是人骨。
而且骨头真的很碎。
光分拣就不知要用多久。
等找出所有人骨,还要拼凑——骨头比肉还难拼。
而且,碎骨头渣子多。
祝宁在马车上问江许卿:“要不,你回去接你祖父?”
老姜有的时候比嫩姜可好用多了。
关键时候,就该让老江头上!
江许卿也是半点不心疼自己老祖父,直接就喊樊登回去接人。
樊登听了都直摇头:郎君啊郎君。
祝宁一回大理寺,就去请唐锦华他们过来拼尸骨。
柴晏清也没着急审问鲁大膀子,反而把他绑着,就在旁边看着。
这样只要仵作那边拼上一片,鲁大膀子的心都要跟着受煎熬一回。
等到审问时候,鲁大膀子估计也早就崩溃了。
祝宁觉得,柴晏清天生就有做酷吏的潜质——
有一天要是柴晏清要去当反派,估计正派能被折磨死。
江维新过来的时候,说真的,也是心情一片复杂——尤其是看到那些剁碎了的骨头到底有多小的时候。
祝宁诚恳道:“这么复杂的尸骨,还得您来出面坐镇,给年轻人掌掌眼。”
江维新瞪着祝宁,就差吹胡子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就是想偷懒,让我当监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