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燕行川在忠义堂的一张椅子上安静地坐着，整个人身在黑暗之中。
也不知是过了多时，他稍稍回神，开口让人点灯。
屋中有了灯烛的光亮，驱散了黑暗，让人看清屋中的一切。
“主上，时辰不早了，要用膳吗？”
燕行川摇摇头，并没有什么胃口，他只想安静地待一会儿，什么都不愿去想。
不过没过多久，便有亲卫前来禀报：“主上，林娘子来了。”
燕行川诧异地皱眉：“她来做什么？”
这天都黑了，她不是在院子里待着吗，出来做什么？
亲卫道：“林娘子说主上应是没吃，她命厨苑的人做了一些吃食，特意送过来给主上。”
燕行川皱眉：“不必，让她回去吧，便说让她好好过好她自己的日子，我的事情不必她管。”
说罢，他又觉得这话说得有些绝情，又叹了口气：“罢了，便说我没有胃口，她累了一天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林清凝在院子外等了好一会儿，便得了这么一个不见的消息，脸上露出了受伤的神色：“是不是表兄生气了，才不肯见我？”
亲卫答道：“林娘子多虑了，主上连番周转，从莱州回到渺州，又从渺州回到北燕城，这会儿也是有些累了，请林娘子也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回去好生歇着吧。”
燕行川不愿见她，林清凝咬了咬唇，抬脚便要硬闯。
不曾想，她才刚刚往前走了一步，便被门口的燕云卫拦住。
“林娘子请止步。”
林清凝脸色微变，然后道：“你们敢拦我？难不成是不知道我是谁？”
亲卫脸上的表情都没变一下，又重复了一次道：“请林娘子止步。”
天底下想见燕行川的人多了去了，纠缠也好，哭诉也罢，但凡是燕行川不愿见，一个都别想闯进去。
“你们......”林清凝重重地呼吸了几口气，然后冷哼了一声，“既然敢拦我，待我见了表兄，定然让他治你一个不敬之罪。”
亲卫低下头不言语，并不将这威胁放在心上。
林清凝见对方油盐不进，自己又无可奈何，最后只能憋着一口气甩袖就走。
人走了，天地也清静了，燕行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总算是睡了一个安稳觉。
对于林清凝，他的心情实在是很复杂，真心希望她能好，也愿意护着她，但对她这个人，实在是避之惟恐不及。
次日清晨，天色刚亮，他去演武场练了一场回来，刚刚擦了汗洗了个澡，林清凝又派人前来请他。
“大王后说，今日是她嫁进燕家第二日，侯爷和夫人都不在了，世子也不在了，想去给两位上一炷香，再与主上一同用膳。”
“大王后？”燕行川端起茶盏的手顿了顿，眉头皱起，“这是什么称呼？”
侍女道：“这是大王后身边的侍女花月吩咐的，说林娘子已经嫁进来了，从今往后，要唤林娘子大王后，若是...若是主上娶了妻子，便唤作小王后。”
燕行川额上的青筋都直跳。
“荒唐！”茶盏被他重重放在案几上，开口已然有了冷意，“休要胡言乱语，什么大王后小王后，北燕王后只有一个，便是本王的妻子。”
她算是什么东西，还大王后小王后！
怎么，听着她像是明媒正娶的妻子，他真正的妻子则像是妾室吗？！
这称呼要是传出去了，他这还有命吗？
崔姒估计直接让他滚，和他的大王后嫂子好好过一辈子，永远别再见她。
燕行川几乎可以想象她脸上膈应又厌恶的表情，仿佛他是什么脏东西，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千万别来沾她，弄得她一身恶臭。
“本王不希望还有人再提起什么大王后小王后的说法，本王的妻子只有一个，是北燕王后，你回去便告诉你主子，让她认清自己什么身份，不该是她的，就不要再妄想。”
“若是谁人敢再提，本王便杀谁，她若是敢提，本王不伤她，但她提一次，本王就杀她身边一个人，直到杀待她身边再无一人可用。”
侍女见燕行川突然动怒，吓得扑通一下跪了下来：“主上恕罪，婢子、婢子......”
“滚回去。”
侍女如蒙大赦，忙是叩首谢恩：“谢主上！谢主上！婢子这就滚！这就滚！”
侍女叩首谢恩，然后像是逃命似的，快速地跑了出去。
燕行川伸手拧了拧眉心，整张脸都是黑的：“我就想不明白了，她为什么非要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尽倒腾这些恶心人膈应人的事情来！”
真的是要气死个人，不说崔姒了，但凡是个人都不能忍。
分明是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妻子，是北燕王后，结果嫁过来了，就变成‘小王后’了，怎么，人家不要脸面，不要尊严是不是？
她就不能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吗？
她嫁给的是燕行山，充其量只是嫂子，不是他娶回来的王后！
燕行川气得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遍，觉得自己心梗得厉害，觉得要是再和林清凝呆在一起，自己都要被气得英年早逝了。
于是他吩咐云罡道：“安排一下，我们明日...算了，后日，后日便离开。”
云罡领命：“属下这就去安排。”
云罡也头疼。
原本燕行川与崔姒之间的关系就岌岌可危，林清凝还像是一个搅屎棍一样在里面搅合来搅合去，崔姒本来就对燕行川有很大意见，这消息要是传出去了，燕行川估计都要完了。
要不是因为林清凝是林家人，林家对燕行川有大恩，燕行川估计早就了结了她了，哪里还容得林清凝活在这个世间闹得他一家不得安宁。
要是林清凝再不收敛改过，继续搅合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宁，燕行川对她最后的耐心和愧疚耗尽，不再管她了，恐怕不会有什么好结局。
云罡心里担忧，但此刻又不知该找谁商量，只得先将事情抛开，等见了军师，再问问他有什么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