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行川的脸色一变再变，面上闪过了挣扎。
按理，林清凝这个要求确实也算是合情合理，且不说燕家欠林家的，他欠林家的，便是单单为了长兄，他都应该走这一趟。
这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可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崔姒。
她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上一世他让林清凝做皇后，后来，皇后这个位置她也不要了，连他整个人她也不要了。
就算是他死了，她也将他与林清凝放在一起，要与他永生永世不相见。
他这一世，还没娶到崔姒呢，便先去迎娶了别人，和别人行了婚仪，那么这一辈子，或许真的没有机会娶她了。
再或许，她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就会当场翻脸，从此之后，他们真的桥归桥路归路，她再也不会见他了。
再说了，他曾向她许诺过，这辈子无论什么事，都会选择她，断然不会再让她因为他受委屈，遭受那些非议和嘲笑。
他还答应过她，与她就这样过下去，他不娶她就不嫁，若是他去迎亲，和林清凝行了婚仪，那在她眼中，是不是也算他这一世同样选择了报恩，选择了顾全林清凝呢？
那她是不是认为他再一次欺骗了她背叛了她抛弃了她，她心里会不会愤怒，会不会难过......
燕行川伸手按了按眉心，脑子一突突地疼。
世间安得两全法安得两全法......
既然没有两全，他只能做出选择了。
燕行川没有过多犹豫，便下了决心：“清凝，这件事真的不行。”
两世了，第一世他选择了顾全林清凝，选择了报恩，那这一世，他要选择自己的妻子。
就算是他欠了妻子的，也希望他们这一辈子，少一些隔阂。
林清凝没想到燕行川犹豫过后还是拒绝了她，一时间难以置信：“你竟然不答应？”
燕行川道：“我希望你能谅解，旁的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但唯独有一件事，是我妻子的东西我不能给你，我与她还要过下去。”
“接亲也好，行婚仪也罢，那应该是我与她之间才有的，我希望有一日，她放下芥蒂，与我在一起，我们之间没有这些隔阂。”
“我亏欠她太多，不能再添一笔，我希望我与她之间，还有将来...要是没了将来，我这一生真的什么都没了。”
他对权势地位没有什么贪妄，父母兄长叔伯也都已经不在了，他一生的至亲，只有妻子和孩子了，这已经是他人生之中唯一仅剩的了。
他不想他与她变成上一世那样，更不想她恨他怨他，然后一生都过得不开心。
燕行川的手指握紧：“恕我不能答应你。”
“你是为了崔六娘？”林清凝难以置信，呆愣了半晌，而后直接破防，“你竟然是为了她！你为了她是不是？”
“凭什么，她凭什么让你如此？她霸占了你还不够，便是连这点事，也不让你做，她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她一世尊贵富足，有父母兄长疼爱，到了年岁，又有你这般男子一心一意对她，而我却要受尽苦难，家人也一个都不剩了。”
“便是仅剩的你，是我阿兄用命保下来的你，我的表兄，你也为了她，连这一点小事都不肯答应我！”
“你对得我吗？对得起我林家吗？对得起我阿兄吗？”
“她就是个狐狸精，和她那个兄长一样，就是个狐狸精，他们兄妹俩祸害了沈家阿兄还不够，还要祸害你，让你变成这个样子！”
“清凝，此事与她无关，是我的选择。”燕行川原本没吭声，这本是他的选择，他也确实对不住林清凝对不起林家，林清凝要骂他，他也认了。
但却听不得林清凝骂崔姒。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林清凝眼眶红得厉害：“是你的选择也是她逼你的，都是因为她，就是因为她，我要找她去，我倒是想问问她究竟想怎样，她怎么能如此自私恶毒。”
说罢，林清凝就要转身往外走去，一副就要去找人算账的模样。
“站住。”燕行川喊住了她，头疼道，“我说过，让你不要去找她麻烦，你是不是记不清了，我都说了，这是我的选择。”
“你找她做什么，她从来就没打算嫁给我，也从来没想过要与我在一起，是我，是我求着她的，是我怕她弃了我选择别人，是我怕自己惹她不高兴。”
“清凝，我说过，我会将你当成亲妹一样，像你兄长一样一直护着你，让你一生无忧，可除了一件事，就是你不能招惹她。”
“我与她是夫妻，她于我而言也很重要，该是她的东西你不能动，你明白吗？你为什么非要...非要一定与她相争呢？”
“那她为什么要与我争呢？”林清凝转身又问他。
“她与你争什么了？”燕行川也想问林清凝，“是你在争，是你想要利用我对林家的愧疚，对你的愧疚，去争夺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燕行川捂了捂心口，觉得心脏都在疼：“清凝，我是你兄长，是她的夫婿，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个区别，该是你的东西，我不会给她，该是她的东西，我也不能给你。”
“人的一生，婚仪只有一次，我也不知道我与她还有没有那一日，但我真的...真的不想在这件事上再扎一根刺，让她反感厌恶。”
“不要将这件事往外说，更不要想去找她，当是我求你，行不行？”
“你我是世间上仅剩的血脉亲人了，你也体谅体谅我成不成？你要地位，你要钱财富贵，我也可以给你，我只求你这件事而已。”
林清凝咬唇，冷静了好一会儿问他：“崔六娘当真比我重要？当真比林家的恩情更重要？”
“是一样重要。”燕行川闭了闭眼睛，“我没忘记过林家的恩情，也没忘记过要护着你一辈子，但她是我相伴一生的人，我不想她因为我而受委屈。”
“这件事便到这里了，接亲的事情我会安排，婚仪的事情，我也会问问别人安排，定然不会让你受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