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的粉末毫无征兆打在胡玉心弦上,奏出婉转欢快的音符,他的心狂跳不止。
“狗子,狗子。”姜姚恶作剧一般,用粉刷在他面颊上乱蹭。
“阿嚏,阿嚏——”胡玉心头大震,这美妙的时刻,怎么会让一个该死的喷嚏而破坏掉呢。
果不出所料,姜姚一脸嫌弃避让开来,她瞥过脸,低喃道:“狗子,你别,别赶时髦,要风度不要温度。”
“阿荷!”胡玉快速拽住姜姚逃离的手,他捂着嘴,背过身去,又连打了两个喷嚏,眼泪毫无预兆流了下来,他如此狼狈,还是不愿意她此刻离开。
“干嘛?狗子,我可不是你的暖手宝。”姜姚一脸嫌弃甩开。感冒会传染的,她可不要一副病殃殃的模样。
胡玉用袖子遮住泪眼婆娑丑态,露出一双真挚诚恳的眸子,他低声嚷道:“阿荷,我俩好吧。”
我俩好吧!?。这段话有歧义。语境不同,阐述的内容就不同。姜姚深知胡玉要说什么。她豪气干云拍着胡玉的肩膀,一脸假笑道:“狗子,说什么呢?我俩一向交好,一直是好朋友。”
胡玉转过身,用袖子胡乱擦拭着鼻涕与口水,声音低沉说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狗子,别说了,我俩能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姜姚拒绝得很果断。她低下头,双手撑在胡玉后背,不让其转身,她心情低落说道:“友谊像酒,越久越淳。”
胡玉微微转头,他握紧拳头,心有不甘嚷道:“你跟谢六郎又算什么。”什么狗屁友谊,他才不在乎。
”爱——”姜姚心中悲切,喃喃说出心中所想。她的爱如此短暂,未曾开始已然结束。她蹲了身去,双手捂住了脸,声音哽咽说道:“爱像发高烧,会致命,致命的。”
胡玉一怔,心里苦闷不知如何疏解。他心中藏着情绪更多是愤怒,爱吗?为何谢烨可以,他就不可以呢?为何?
“你俩干嘛呢?”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打破屋中的沉寂。只见郭乐双手抱着陶罐,笑嘻嘻走了过来。
两人双双转过身去,避开郭乐的目光。
“你俩干嘛?吵架了?”郭乐疑惑走近,他不敢造次,留了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
“那有,你干嘛呢?”胡玉敛住情绪,转过身来,他声音低沉问道。
郭乐的视线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着眼前之人。他抿了抿唇,疑虑重重说道:“购得胡商现挤的新鲜羊乳,今日做冰乳酪。”
“不可。”姜姚与胡玉异口同声说道。话毕,两人皆是愣住了,转过头,凝视着对方。
郭乐皱了皱鼻子,不满嚷道:“这么有默契,你俩不吵了?”
“谁说我俩在吵架?我俩好得很。”胡玉双手环胸,他扬了扬下巴,视线不忘往小娘子身上瞥。什么叫同盟,这就叫同盟。
姜姚没空搭理胡玉,她抢过罐子,凑近罐子瞅了瞅,乳白色的羊乳散发着腥味。她抬起头,一脸正色说道:“郭兄,别做冰酥酪了。你忘了,十二娘为了这个——”禁忌话题,不提也罢。
砰砰砰——一阵混乱脚步声由远至近传来。
“怎么回事?谁又摔了东西。”郭乐撸起袖子,气鼓鼓转身。
姜姚没在意,郭乐能独当一面,她无需再为燕春楼的杂事操心。她上下打量着郭乐远去身影,心里感慨:这孩子发育不良,个不高,该补钙,羊乳正好。
“谁?”胡玉凑近,一脸疑惑问道。
“谁知道呢?”姜姚的视线向下,羊乳倒映出她的盛世美颜。她忍不住欣赏起来,她漫不经心问道:“狗子,制成姜撞奶好嘛?”
袖子骤然绷紧,姜姚一怔,微微转头。胡玉呆若木鸡瞪大双眼,她不由抬起头来,一群士兵气焰嚣张走近,郭乐脖子上正架着一柄绣春刀。
姜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此情此景,她记忆深刻。上次关禁闭,才过去多久。此刻,又闹这一出,她不知用什么词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她结结巴巴开口:“官爷,有什么事,好好说。”
为首的锦衣卫一身通体的黑色飞鱼服。他牛皮叉叉嚷道:“封闭燕春楼,闲杂人等出去。”
姜姚心咯噔响了一下,闲杂人等,指谁,幸好店中无人。关禁闭的阴影尚未散去,此刻,又来一次,她的身体一软,手劲一松,陶罐落地。啪一声脆响,惊动着所有人。
“官爷,官爷。”胡玉迅速调整面部表情,他凑近为首的锦衣卫,小声嘀咕起来。
“为何?出了啥事?”姜姚手脚不协调走上前,她情绪激动,试图推开架在郭乐脖子上的刀。
持刀的锦衣卫一把甩开她,用刀直指姜姚道:“放肆,谁敢反抗,我就剁了谁。”
胡玉跌倒在地,身体不由自主颤抖。脖子上的伤口痒痒的,让人神经一紧。
“误会,误会。”胡玉神色晦暗不明,他跑了过来,摆着手,半躬着身体,腾挪过来,他战战兢兢搀起姜姚。
“大牛,放他们走了。”为首之人转过身,双手插在腰带上,一脸鄙夷。
“发生何事?”姜姚疑惑瞪大双眼,她不肯走,她拽着胡玉的手臂,执拗问道。
“走,出去说。”胡玉眉头紧蹙,轻摇着头。示意她快走。
一阵剧烈打砸声——锦衣卫们肆无忌惮,推推撞撞的,一些人甚至冲上了二楼。
“你们干嘛?别弄坏了。”姜姚情绪崩溃,损盖的物品让她忘记害怕,她冲向为首锦衣卫,出言不逊嚷嚷:“你们是何人,查封燕春楼,请出示官府文书。”
“文书?我就是文书。”那锦衣卫狂妄一笑,随即,他抽出绣春刀往旁边案台一劈。
风刮过面颊,冷嗖嗖的。姜姚冷笑,她如斗牛一般斗志昂扬,她桀骜不驯挺直了腰。吓她,此人还嫩了些。公事公办,谁也不能逾越在法律之上。
就在此刻,长案轰然倒塌。所有人皆吓了一跳。
胡玉心生恐惧,他冲上前去,从身后搂住姜姚的腰,他急不可耐嚷道:“夏荷,别闹了,他们是宫中之人。”他生怕放手,她就会不管不顾钻入敌人的屠刀之下。
宫中之人?姜姚一怔,停止了挣扎。宫中之人为何来此地,他们跟宫里的人并无交集。
“县主犯事了。”郭乐捂着颈部划伤的口子,不情不愿低喃。
十二娘犯事?姜姚更是费解,十二娘长期囚在长公主府中,怎会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