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江左这边在安静养伤不同,朔云城这边可谓是战况惨烈。
朔云城外,霍林亲率大军攻城,无数步卒向着城墙而去。
王离亲自坐镇城头之上,俯视着汹涌而来的敌军眼神冷漠。
草原那边组建起了一支全由修士构成的队伍,得有数百人上下,以各自精通术法站在不同位置,对着城墙之上一同乱砸,压的城头之上的弓箭手一时间有些抬不起头,向城下射出的箭雨也变小了不少。
“放!”王离抽出腰间青铜将军剑,对着那修士方阵遥遥一指大喝一声。
数架由墨家机关师打造,运用得当可杀元婴的巨型床弩被扣动扳机,长枪一般的箭矢射出,径直向修士方阵射出。
一支巨型弩箭射向修士方阵的路上恰好有着一架攻城锤,弩箭箭尖与吊在攻城锤上的巨木相触,那根一人难以环抱的巨木立马木屑纷飞,正根巨木被一箭射做两半。
饶是如此,弩箭去势不减,依旧射入了修士方阵中,那些修士毫无防备,从阵列最前方开始,弩箭接连穿透数名练气士,最先中箭那人胸膛被穿透,弩箭尾部以铁片为翎,铁片传来的巨大力道裹挟着他向后退去,待到弩箭去势稍缓,向下倾斜的箭头扎入泥土当中,箭身之上已然穿上了数名练气士,就如那市井小贩贩卖的糖葫芦。
城墙之上的边军继续快速装填箭矢,待到城头下的练气士们在指挥下重新构成阵型,床弩上的弩箭也再次装填完毕,又是一声令下,弩箭再次射出。
那些不断甩出术法的练气士早已被第一轮射来的弩箭吓破了胆,遥遥看见再有弩箭射来,当即作鸟兽散,四散逃去,后方的督战官瞧着这群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神仙要逃,手中长鞭不断甩出落在他们身上,却也难以阻止这场逃命。
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之时,恰有一支弩箭向他射来,躲避不及之下弩箭透过他的脑袋,头骨被弩箭射穿,力道太过大了些,那颗原本与脖颈相连的头颅瞬间被射去,只余下身躯颓然倒下。
大军最后方搭起的一处高台之上,霍林端坐于王座之上,白裙侍女立于身旁,他的手指在太阳穴处轻轻敲击,以他的视力可以清晰瞧见战场之上的每一处细节。
拓跋部的大祭司,那位手拄羊头长杖的驼背老人瞧着草原上的好儿郎们死伤不断,下巴上的胡须都要被自己揪断了。
只瞧了一会,他就扭头对霍林说道:“霍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儿郎们的死伤太过惨重,要不就让他们先撤下来吧?”
霍林在大祭司身上瞥了一眼,语气冰冷道:“胜利不就是用人命堆出来的吗?这才哪到哪?”
见大祭司仍旧皱着眉头,他提了个建议:“听说祭司大人年轻时也是战场上的好手,要不您想想办法,就算是将朔云城的城墙炸开一个缺口,那都可以减少无数伤亡。”
建议提完后他话锋一转,免责一般的说道:“当然啊,我只是建议可没有逼你,祭司大人与这些将士们不同,您的所作所为可以全凭心意。”
大祭司浑浊的双眼与王座之上的少年对视片刻,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拄着羊头长杖转身下了高台,背影十分决绝。
他明白,霍林之所以如此急切向朔云城这座边关巨镇发起进攻,无非是想要孤注一掷,快些越过这道防线,在牧岚国如今的乱局中掺上一脚。
牧岚国三王造反的局面天下皆知,王离率领的边军如今就算是与牧岚国脱离了,后方打的那么热闹,朔云城这边是不会有任何支援了,要是不趁此时拿下朔云城南下杀入那座京城,等后方慕容氏那四兄弟分出一个胜负再转过头来对付草原,那么他们草原二十四部就要陷入被动了。
大祭司轻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忽然飞身而起,身为一名元婴境练气士,御风而行不过是基本功而已。
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径直往朔云城那边而去。
霍林瞧着化虹而去的大祭司,嘴角难以察觉的勾了勾,这老家伙多日以来与他共分权柄,让他的许多隐秘计划都难以实施,十分碍眼。
见有一道流光从天边快速行来,王离双眼微眯,指挥着那些巨型床弩向其放箭,想要将之射下来。
数道弩箭对着大祭司射去,这些弩箭都是特殊加持过的,哪怕是他这种元婴境练气士都不敢硬接。
手中羊头长杖一挥,紫黑之气从羊头中滚滚冒出,向着那些弩箭而去,弩箭在紫黑色之气中快速腐朽,如风吹雨打数年之久的朽木一般,在空中砰然碎裂化作木屑向下坠落。
大祭司在空中放声大笑道:“可杀元婴?让我看看是如何射杀元婴的,墨家机关术,不过如此!若是朔云城就这点手段,不如整个边军都归降我草原二十四部,何必再造杀戮?”
王离瞧着那些被腐朽的箭矢眉头紧皱,他是跌境之人,若是放在跌境之前,像大祭司这样的元婴境修士不说完胜,重创对方是绝无问题的,可惜他如今跌了境,对于大祭司的耀武扬威是没有半点法子。
一直在王离身边瞧着战局的墨义听到大祭司的那番话勃然大怒,他自己就是墨家修士,这老家伙明摆着是没把他们墨家瞧得起,抽出腰间菜刀指着空中那道驼背身影怒道:“老东西!你说啥呢?不过如此?我瞧瞧你这张老嘴是怎么吐出这四个字的!”
语罢,手持菜刀飞身而起,两只手腕上各自缠着的九五墨亦是随心而动,在空中蜿蜒前行,像是两条墨蛟一般向大祭司缠去。
见墨义前来与自己迎战,大祭司笑道:“早就听说大将军王离身边有一墨家护卫善使一把菜刀,虽年纪不大却有元婴修为,就让老朽瞧瞧,到底是你这年轻元婴的刀法凌厉,还是我这老牌元婴的道行更深!”
话音落下,手中羊头长杖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杖尖落在脚下空中如敲击在琉璃地面,散发出一阵紫黑光晕扩散开来,长杖之上挂着的那颗羊头原本黑洞洞的眼眸中有红光闪烁,无尽紫黑气息从羊头口鼻之中涌现,全部向着持刀而来的墨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