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鼓初响，长安城里今日是热闹非凡。朱雀大街上人声渐沸，胡姬酒肆里更是灯火通明。
原来今儿是初一，长安每逢初一十五都解开宵禁，夜间出来嬉戏寻欢的人不知多少。
这暮鼓刚敲过第十响，录事老周就拽住了崔司直的袖口，他的拇指上甚至还沾着未干的墨渍。
“崔兄，下值了同去喝酒啊！”
“那西市新开了家酒肆，葡萄美酒酿得比波斯贡酒还醇！”
“炙羊肉撒了西域茴香，更是香得能叫人吞掉舌头！最是顶尖儿！”
录事老周是说得眉飞色舞，两颊甚至因兴奋过度泛起团酡红。
他边说边咂嘴，显然是极为推崇这家店。
崔司直同他是酒友，平日里下值后，嫌这公厨里的饭食难吃，都会一道儿出去觅食。
只是没想到，今日老周这话才出口，崔司直却是硬生生别开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案卷边缘：“今日真不行！”
崔司直作势整理案卷，喉结却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下。
“我等会儿要去同少卿大人商、商议些事儿！”
“到时直接同大人一道儿用食，就不同你们一起了。”
说着，崔司直的声音越发紧了，眼神更是忍不住往谢文值房的方向飘。
他晌午就吃那胡麻饼子吃不够了，这个时辰过去，正好能赶上灵娘子才烘的热腾腾的胡麻饼子！
一想到那姜灵特制的胡麻饼子的诱人香气，崔司直就忍不住要吞口水。
而此时听见崔司直拒绝，老周也没有继续挽留，只是目送着崔司直去了谢少卿里间。
但在崔司直走后，录事老周却是赶紧跑到了要好的李主簿身边，同他是背着崔司直说起了小话。
“老李，你有没有觉着这崔兄近来不对呀？”
听见这话，李主簿是皱着眉头看向老周。
“怎么不对？”
老周没说话，只是摸了摸胡子，许久后才开口。
“你记不记得他有多久没同咱一起吃饭了？”
听他一提，李主簿微微思索起来。
“是有些日子了。”
“不过，人不是和少卿大人有要事，所以才同大人一起吃，没同咱们吃呀！”
只是这话一出，老周却是立马反驳起来。
“每日都是要事？这大理寺多大，咱们还不清楚？”
“圣人治下，日日安宁，哪来的这么多要事！”
“而且……”
说到这儿，老周更是瞪大了眼睛。
“这崔兄最爱的就是葡萄美酒！我今日喊他去喝，他竟然也不去！”
“真是见了鬼了！”
“要我说……”
“他肯定有事儿在瞒着咱！”
说到这儿，老周是哼了一声。
只是这话对面的李主簿却是不信。
“崔兄能有什么事儿瞒着咱们？”
“再说了，你怎么断定他有事瞒着的！”
“难不成周兄你还是个断案的高手？”
听见这个，老周却是挥挥手。
“哪用的着断案？”
“我用鼻子就得了！”
说着，他是赶紧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随后做了个嗅东西的动作。
“你是不晓得！”
“这几日，崔兄身上可日日带着八角香呢！”
“那日我分明看见他牙槽里卡了肉，我问他晌午吃了什么，他却是一口断定，自己今日吃得是公厨的菜糊糊！”
“还有那日我分明从他身上闻见了胡麻饼子香，但他却是一口否认，直说自己身上从没带过什么胡麻饼子！”
“真是，骗鬼呢！”
说到这儿，老周还指着天比划了两下。
“在大理寺里还想弄鬼！这崔兄，真是糊涂了！”
说到这儿，老周是向着一旁吃瓜的李主簿凑了过去。
“每日里崔兄饭点儿都要去找少卿大人，咱今日要不然去少卿大人那儿看看？”
“看看这崔兄，到底弄什么鬼！”
“别不是同少卿大人一起，背着咱们开小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