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之中,无涯子残魂那缥缈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缓缓吟道:
“一念生,一念死,鼎中玄机藏有无。”
“惧者化虚妄,勇者或可渡。”
这几句没头没尾的诗句,让本就心神不宁的南宫家族和天机阁众人更加云里雾里,面面相觑,不知其意。
就在众人揣测之际,无涯子目光扫过那两具尸身,平静地开口了:“方才那天机阁的齐真,心生恐惧,本源崩溃,神魂已然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再无半分生机。”
此言一出,天机阁众人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无涯子顿了顿,话锋一转,目光投向南宫玄肉身消亡之处:“至于南宫家的南宫玄,虽神魂离体,看似凶险,但他并非因恐惧而溃散。其神魂已然成功进入了这大道源器的鼎中世界。至于能否在那方世界中觅得一线生机,夺取造化,便看他自身的机缘与道心了。”
“什么?!”
无涯子此言,不啻于又一颗惊雷在众人心中炸响!
南宫无极原本阴沉的脸上,瞬间迸发出一抹难以置信的狂喜!他猛地抬头,死死盯着无涯子,声音都有些颤抖:“前辈此言当真?!玄长老他……他还有机会?!”
“生死祸福,皆由天定,亦由人择。”无涯子不置可否,语气依旧淡然。
而天机阁一方,则是另一番景象。覃清廷和他身后的长老弟子们,先是愕然,随即脸上便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与懊悔!
覃清廷那张平日里仙风道骨、喜怒不形于色的面庞,此刻也绷不住了,嘴角微微抽搐,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他心中怒火翻腾:南宫玄竟然没死,还有机会?!那我天机阁的齐真,岂不是白白牺牲了?!天机阁虽然是威震大陆的正道巨擘,但一名金丹期的长老,也绝非可以随意抛弃的棋子!尤其是,这个棋子,似乎连半点价值都未能体现,便化为了虚无!
他越想越是憋闷,一股无名火直冲顶门,却又发作不得。
就在天机阁众人神色各异,气氛微妙之际,人群中,一位面容清瘦,留着三缕长须,眼神却异常明亮的老者缓步走出。此人名为翟清欢,亦是天机阁的一位长老。
他对着覃清廷躬身一揖,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然:“大长老,弟子翟清欢,愿往鼎中一试。”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覃清廷几乎是下意识地皱眉道:“翟师弟,不可!你……”他话未说完,便被翟清欢打断。
“大长老,”翟清欢苦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沧桑与无奈,“弟子如今已三百一十岁高龄,金丹初期修为停滞百年,寿元将近。若无逆天机缘,不出三年,便要化为一抔黄土。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舍命一搏,或可求得那一线渺茫生机。”
翟清欢此人,在天机阁中地位特殊。他修为虽只是金丹初期,但一手推演天机、趋吉避凶的卦术,在朴钧长老之下,堪称翘楚。许多重要决策,都需倚仗他的卜算。此刻他主动请缨,覃清廷自然不愿。
“师弟,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翟师叔,三思啊!”
天机阁其他人也纷纷出言劝阻。
覃清廷心中更是暗骂不已:这翟清欢,当真是个老狐狸!先前南宫玄生死未卜之时,他稳如泰山,一言不发。如今眼见南宫玄似乎搏出了一线生机,他便立刻跳了出来,想要效仿!真是老而不死是为贼!白白折损了我天机阁一位金丹长老!
翟清欢却只是摇了摇头,神色坚定:“诸位不必再劝,我意已决。大道无望,唯有向死而生。”
眼见劝阻无望,覃清廷心中虽有不满,面上却只能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重重叹了口气:“也罢!既然师弟道心如此坚定,老夫也不好强行阻拦。此行凶险,万望师弟……珍重!”
翟清欢再次一揖,便转身走向玉鼎。
无涯子看着翟清欢,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吟道:
“寿元如灯将欲尽,不搏一线路何寻?”
“天机难测己身事,入鼎方知我是真。”
翟清欢闻言,神色一凛,对着无涯子深深一拜,声音恭敬而恳切:“多谢先贤指点。贫道此行,不求其他,只为那一线生机,一线道途!”
说罢,他不再犹豫,在玉鼎前盘膝坐下,闭目凝神,静待那神魂被牵引的时刻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