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兀术在大周境内失踪了,人家来讨要,这么一说,也是大周理亏。他已经预见到了大周和谈必定失败。那么他从失败当中拿到一点儿辛苦费,也是理所应该的。
弄钱辛苦啊。
当初他和母妃在宫中没什么钱打点那些势利的宫女和太监等人,又受皇后恐吓,每日只能吃最简单的食物度日。
所以,对于金钱,他有一种天然的渴望。
而对于权利,他更加执着。
废太子权势大的时候,他没办法,只好日日躲在宅内练功,生怕废太子盯住他杀了他。高远事发,他抓住机会跳了出来,命人杀了高远,并鼓动父皇杀了高远家里的所有人。他再无后顾之忧。
他打造兵器的那些银子,都是从国库里头弄出来的。
父皇根本就没想过,有人胆敢从国库里弄走银子。
但他就是这么干了,并且,遮掩得密不透风。
这些事儿,都是张照在做。他的确是一把好手。
所以,张照不能出事。
他是左膀右臂。
他也知道太多秘密。
每一件秘密,都能让他万劫不复。
薛辟疆站在窗口折断一朵芍药,碾碎。
又有人来报:“殿下,北胡使团已经进京,团长当街给鸿胪寺卿下跪。”
薛辟疆皱眉:“下跪?”
对方什么意思?
“殿下,团长一共下跪了两次,蔡大人扶他起来,他感动得热泪盈眶,捶胸顿足。我大周百姓都看到了。”
还有这事儿?
北胡蛮子,如何会感动?他们知道感动什么意思吗?
还流泪?还捶胸顿足?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大街上,看热闹的百姓们依旧围着使团上百号人不肯离去,蔡钦扶着依旧捶打胸口的团长站起来,偏偏团长弯着腰,脸色涨得通红,嘴里“呵呵”有声。
“这团长就是太感动了,被我大周百姓的热忱感动得流泪。”
“都跪下了呢,都对我大周顶礼膜拜了呢。人家千里迢迢过来,心意可诚。”
“他为啥这么感动?”
“这还用问。前几年他们侵犯我大周边境,杀了我大周多少百姓,抢走了多少牛羊和妇女儿童。他们来忏悔。”
后面一人喝道:“都闪开。他嗓子被卡住了。”
是冽王到了。
他在京城的号召力太大了,这么一说,周围的人纷纷让出来一条道,让他进去。薛从俭左臂耷拉在身侧,高塔一般站在蔡钦和团长面前:“莫行云,救人。”
莫行云一手勒住团长的肚子,往怀里使劲一带,另一手用力打在他后背上。他力气多大啊,众人就看到团长使劲儿一吐,吐出来一口血水喷在地上。
有人眼尖,看到那口血水中,躺着一粒大红枣。
果然是被卡住了。
团长终于缓过劲来,他的随从们纷纷上前,扶住他。
大周百姓看神仙一样看着薛从俭。
有人大着胆子问:“王爷,你咋知道他被卡住了?”
这么多人围着,没有一个人知道他被卡住。
估计再过一会儿,他就会被憋死了。
薛从俭微微一笑:“见过一次,如法炮制而已。北胡使团远道而来,这是国事,大家不便参与,都散了吧,散了吧。”
老百姓们多听他的话啊,也不看热闹了,纷纷散去。
刚才蔡钦怎么驱赶都赶不走这帮子看热闹的,而冽王不过一句话,就把老百姓哄走了。
这就是威信。
那团长安稳心神,立刻给冽王躬身行礼,同时还知道了这位就是享誉北胡的冽王。
他一招手,随从送来一块碧玉,这碧玉有人手掌那么大,方方正正的,通体碧绿:“今日要不是您,我命丧于此。这块碧玉是我们在河床边捡到打磨而成,就送给您,请您收下。”
薛从俭:“何须客气。蔡大人,等到了使馆,请大夫给团长看看。毕竟吐了血,不能大意。”
蔡钦道:“是,王爷。”
再没有权力,人家也是王爷。
薛从俭看着这队人远去,莫行云来了,他趴在薛从俭耳边说了几句话,薛从俭几乎不敢相信:“什么?她和小师妹吃烧鸡、打乞丐?”
莫行云点头:“是。盯着她们的人是这么说的。”
薛从俭来了兴致,朱澜不是这个性子,这么做必定有原因。
却说那两个乞丐离开了看热闹的人群,两个一边走一边说刚才冽王的举动,却突然闻到一股浓郁的烧鸡香味,定睛一看,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站在小胡同那里,一人举着一个烧鸡吃。
一个人一大只烧鸡。
金黄色的鸡皮都要往下流油了。
两个乞丐顿时吞了吞口水。
其中一个姑娘看到他们,笑了。这一笑仿佛迎春花盛开,让乞丐几乎连烧鸡都忘了。
“喂,过来。”
朱澜笑着说。
两个乞丐毫不犹豫过去:“姑娘真是大好人。给咱们一只就行。我们不贪心。”
苏琼瑶举起来一只鸡腿啃了一口,随后把其余大半只烧鸡砸过来,正好砸中一个乞丐的鼻头。乞丐的鼻子顿时一片血红。
他被砸得流鼻血了。
另外一个乞丐见状,立马要跑。朱澜鸡骨头甩过去,那乞丐腰眼一麻,跪在了地上。
朱澜拿出匕首,一刀插进烧鸡里:“说,谁叫你们诋毁冽王?说冽王坏话?”
那乞丐吓得给朱澜磕头:“女大王饶命。是有人给了咱们十个铜板,叫咱们说冽王的坏话。至于那人是谁,咱们就不知道了。”
苏琼瑶一脚踩在另外一个乞丐后背上,威风凛凛,果真是个女大王:“冽王能是你们能诋毁的?不自量力。”
朱澜说:“你们虽是乞丐,也应该知道没有冽王镇守边疆十年,就没有尔等安宁生活。你们不思回报,为了十个铜板就口出恶言,你们的良心不痛么?”
“冽王少年就奔赴沙场,为国杀敌。你们呢?年纪轻轻不思进取,明明可以靠自己的双手谋生,却甘愿乞求讨食。可耻。”
“倘若我大周百姓人人都像你们,大周早就亡了。”
苏琼瑶说道:“师姐,给他们说什么废话,对牛弹琴。”
朱澜问:“找你们的人,长什么样?”
薛从俭就在后面站着呢。
朱澜说的那些话,让他心头流过一阵暖意。
知我者,朱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