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在那个提出朴素理念的里德心中,万变之主播下了另一种子。当他看着自己的全家福,一股异常强烈、近乎疼痛的思念之情涌上心头。
一个温暖而坚定的声音告诉他,必须立刻回到自己的宇宙,保护自己的家人,融合的答案或许就藏在最平凡的情感纽带之中。这个念头如此强烈,以至于让他几乎想立刻离开这个争吵不休的议会,不过这时候的突然离席却怎么看都像是临阵脱逃。
但是万变之主给了他一个高尚的借口去逃避复杂的集体决策,用希望和爱的名义,诱使他走向孤立,如果他离开,议会中将失去一个灵光一闪的声音,议会中也会失去一个可能缓和极端对立的平衡点。
而对于那个心如死灰的里德,奸奇给予了最残忍的慰藉,一阵深沉的低语在他意识深处回荡,告诉他一切都是徒劳,所有的挣扎只是让最终的湮灭显得更加可笑。
倒不如主动拥抱终结,或许…还能带来一丝掌控感。废土里德空洞的眼神中,竟然泛起一丝诡异的平静。他缓缓开口,用一种冰冷的语调,开始加入了这场争论之中,不过他的作为最终解决方案却是集体赴死。他的言论,虽说没几个受众,但是却像一股致命的寒流,让一些本就摇摆不定的里德更加意志消沉。
主宇宙的里德猛地摇头,试图驱散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感觉自己的思维像陷入了一个粘稠的泥潭,每一个想法都变得异常艰难,对立面的观点听起来越来越荒谬不可理喻。
他看到帝王里德眼中不容置疑的狂热,听到那个心如死灰的里德声音里无法掩饰的颤抖,感受到那个朴素里德想要逃离的冲动。他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一种超越了他们目前危机的、外来的恶意正在渗透,但他无法指出它,更无法证明它。
“冷静!大家都冷静一点!我们掉进陷阱了!”
主宇宙里德试图呼喊,但他的声音在越来越大的嘈杂声中显得苍白无力。
万变之主在水晶迷城的王座上,欣赏着这幅景象,祂看到理性的高塔正在从内部被蛀空,不是被暴力,而是被思想本身,看似强大的里德议会正在被从内部瓦解。
变化,在按照伟大的计划进行。而这一切,仅仅是一个开始,灵魂之海的邪神满足地注视着,等待着这些聪明的头脑,亲手将自己引向祂为他们谱写的、纷繁复杂的终局。
……
然而遭受厄运的还远不止里德议会,另外一个久负盛名的组织——康之议会也迎来了不速之客。
那个不速之客正是哨兵,和杨尘一战之后哨兵的异常状态没有丝毫减弱,但是祂同样找不到回去的路了,祂只能在多元宇宙之中不断游荡,然而不知道造访过几个宇宙的祂却一头扎进了康之议会的地盘。
康之议会的核心圣殿,同样是一个存在于多元宇宙之外的堡垒,曾是无数康展示其无限权力与智慧的舞台,但此刻,一种前所未有的寂静笼罩了这里。不是宁静,而是一种被抽空了所有声音的死寂。
数千个康的投影悬浮在主殿中,正在评估又一个互相融合的宇宙,突然,最外围的一个投影闪烁了一下,没有警报,没有能量爆发,它就像被擦除的笔迹,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熄灭的寂静如同瘟疫般向内蔓延。
“检测到异常!有宇宙正在整个整个的脱离我们的影响!”
一个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罕见的困惑,在这种多元宇宙融合的变局之下挑战并不少,但是类似今天这样的还真不多。
主控康调出全息界面,数据流疯狂滚动,然后僵住。数据显示,那些消失的宇宙并非被破坏或切断与他们的链接,而是其存在的基本定义被从根源上抹除了,就像从未存在过。
就连圣殿中央的空间开始扭曲,但并非撕裂或爆炸,而是像一幅浸水的油画,色彩和轮廓开始溶解,随后流失。从那片溶解的现实碎片中,一个身影缓缓浮现。
祂正是被恐虐影响的虚无,原本杀心就不小的虚无现在更是疯狂的屠杀吞噬着一个又一个宇宙,此时祂的周身弥漫着浓郁的黑暗和猩红的血光。
正常的大多数康之议会的成员甚至看不到祂的面容,他们看到的只有一片深邃的虚空,凝视着它,就如同凝视着宇宙终结后的永恒死寂。
“是入侵者!启动时空禁锢力场!”
一个康下令,大量的康七手八脚的开始启动起了一个又一个的设备,那些设备对着虚无发出了道道异常的光亮。
足以将一颗恒星冻结在原地的力场瞬间生成,笼罩了虚无。然而,力场的光纹在触及虚无的边界时,直接便被否定了,能量流被静默地吞噬,没有激起一丝涟漪。
虚无顶着力场继续前行,祂所踏足的地面,金属不是熔化或碎裂,而是直接化为灰色的尘埃,仿佛经历了亿万年的风化一般。
“逻辑攻击无效!物理法则在其周围失效!”
“挡住祂!快挡住祂!”
“……”
大量的康之议会的成员还在奋战,但是一些特别强大的康已经认出来这是什么东西了,他们悄悄的将众人护至身前,他们知道这不是凭借数量能够战胜的存在,再多的数量也没有作用。
就连因果律兵器也无法撼动虚无丝毫,一道光芒试图改写历史,让虚无的诞生从根源上变为不可能,但光芒如同泥牛入海。虚无本身就是某种意义上一切的终点,祂本身没有开始,又何来被抹去的开始?
恐慌,真正的恐慌,开始在智慧的康之间蔓延,就连那些最无能的康也意识到了这不是正常的存在,他们能理解并对抗强大的能量和狡猾的诡计,甚至一定程度上的现实修改整个宇宙,但他们无法理解,更无法对抗虚无这种级别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