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白的骨刺,裹挟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风,直取鹧鸪哨的眼眶!
这一下要是扎实了,后果不堪设想。
鹧鸪哨心头警铃大作,可他全身的力气都用来压制身下的毛僵,身形被死死钉在原地,根本无法做出有效的闪避。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截断骨,在自己眼前急速放大!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滚开!”
方羽的暴喝在墓室中回荡。
他手中的降魔铁杵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放弃了对毛僵下盘的攻击。
转而以一个刁钻至极的角度,由下至上,重重地撩在了毛僵的下颚上。
“砰!”
沉重的闷响,好似重锤砸在了破鼓之上。
毛僵的整个头颅被这股巨力向后掀起,那原本刺向鹧鸪哨眼眶的断骨,也因此向上偏离了寸许,几乎是擦着鹧鸪哨的额头飞了过去!
几缕断发飘落。
鹧鸪哨只觉得额前一阵冰凉刺骨的劲风刮过,皮肤都起了鸡皮疙瘩。
死里逃生!
“嗬嗬嗬——”
毛僵被这一击打得七荤八素,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嘶吼,被压制的身躯更加疯狂地扭动起来。
它身上的黑毛根根倒竖,如同无数根钢针,扎得鹧鸪哨手臂生疼。
“方兄!它的敛服,已经跟皮肉长到一起了,撕不下来!”鹧鸪哨咬着牙,吃力地喊道。
“那就不要了!”
话音未落,方羽欺身而上,手中的降魔铁杵高高举起,对准了毛僵那颗还在不断嘶吼的头颅。
“噗嗤!”
降魔铁杵的尖端,这一次没有用砸,而是精准地刺入了毛僵张开的嘴巴里,从它的后脑穿出!
墨绿色的腥臭液体,顺着铁杵流淌下来。
毛僵的嘶吼声戛然而止。
它疯狂扭动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像一滩烂泥般瘫软下去,再无半点动静。
墓室里,瞬间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三人粗重的喘息声。
鹧鸪哨从僵硬的尸体上翻身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墓室里浑浊的空气。
他看了一眼毛僵身上那层层叠叠,却已在刚才的缠斗中被撕扯得破烂不堪,更是与腐肉黑毛粘连在一起的大殓之服,眼神中的光彩,一点点黯淡了下去。
失败了。
老洋人死了,如今连了尘大师交代的第一个任务,他们都完成不了。
那雮尘珠,真的还有希望找到吗?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师兄……”
花灵走到鹧鸪哨身边,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又看了看那具被彻底毁掉敛服的毛僵,眼圈一红,声音里也带上了哭腔。
“都怪我,要不是我……那定尸丹就不会掉出来……”
“不怪你。”鹧鸪哨摇了摇头,“可能,这就是命吧。”
就在这时,方羽却忽然开口了。
“谁说我们白来了?”
鹧鸪哨和花灵同时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只见方羽走到毛僵的尸体旁,用脚尖踢了踢那颗被降魔铁杵贯穿的头颅。
“敛服是没了。”
“但咱们可以把它的脑袋带回去。”
“效果,是一样的。”
此言一出,鹧鸪哨和花灵都愣住了。
带……带一颗僵尸的脑袋回去?
这是什么操作?
“方兄,你没开玩笑吧?”鹧鸪哨眉头紧锁,“了尘大师要的是郡主的大殓之服,不是这邪物的首级!”
方羽反问:“他一个得道高僧,要一具死了几百年的女尸的衣服做什么?拿回去收藏吗?”
“他让我们来取敛服,不过是个由头。”
“说白了,就是一次投名状,一次试探。”
方羽蹲下身,拍了拍毛僵那张长满黑毛,狰狞可怖的脸。
“现在,敛服是没了。”
“但我们把这个带回去,岂不是更能证明我们的实力?”
“这玩意儿,可比几件破衣服,有说服力多了。”
鹧鸪哨怔住了。
他低头沉思,方羽的话,如同一道光,驱散了他心中的迷雾。
是啊!
了尘大师是什么人物?
一个游历过西域,能知道黑水城通天大佛寺的高僧。
他的境界,岂会真的执着于几件死人的衣服?
试探!
这才是最合理的解释!
他之所以没想到这一层,是因为他已经被寻找雮尘珠的巨大压力,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思维也变得僵化了。
“我明白了……”鹧鸪哨缓缓站起身,眼中的神采,重新凝聚起来。
他看向方羽,眼神中多了一抹由衷的钦佩。
这位方兄,不仅身手深不可测,这份心思和洞察力,更是远超常人。
“那……那我们现在就……”花灵看着那颗狰狞的头颅,还是有些发怵。
方羽没再多言,手腕一抖,抽出贯穿僵尸头颅的降魔铁杵。
然后,手起杵落。
“咔嚓!”
一声脆响。
那颗毛僵头颅被斩了下来。
……
半个时辰后。
苦无寺。
了尘法师正坐在禅房中,闭目念经。
但他手中的佛珠,捻动的速度,却比平时快了几分,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派那三人去南宋郡主墓,确实存了试探和劝退的心思。
那座墓,当年他年轻时也曾探过一次,深知其凶险。
墓中的毛僵,更是他生平仅见的厉害角色。
他本以为,那三人最多知难而退,或者受些挫折,便会放弃。
可如今,一个时辰都过去了,却杳无音信。
莫非……真的出事了?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了尘法师心中暗叹,正准备起身出去看看。
就在这时,禅房的门被敲响了。
“大师,我们回来了。”
是鹧鸪哨的声音。
了尘心中一松,连忙道:“进来。”
房门推开,方羽、鹧鸪哨、花灵三人走了进来。
三人身上都有些狼狈,沾满了尘土,但看起来并无大碍。
了尘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
最后落在了鹧鸪哨手中那个用布包裹着,还在往下滴着墨绿色液体的包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