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一出来,反而让她越发心虚了。
对啊,还有一个欧阳邝。
不对……她贵为太女,心虚什么。
腰杆瞬间挺直,她从容下床,唤人进来更衣洗漱。
见她一副又打算稀里糊涂糊弄过去的样子,齐华没有丝毫意外,斜斜依靠在软枕上,看着她穿衣的背影。
金红交织的华服,缓缓套上,腰带被侍女小心扣上,然后就是挂着的吊坠。
一切备齐后,她径直离开了这里,头都不回。
“公子可要起?”随从靠近,语气比以往恭敬许多。
“嗯。”
屋外,关雎雎脚步匆匆离开,结果半路撞上了入府的欧阳邝,还有瞬间脸色惨白的管家。
“不是说殿下在东面花园吗?”欧阳邝看似在笑,眼底却都是冷芒,刺向一旁瑟瑟发抖的管家,“怎么殿下看着像是从孤霜小院方向来的。”
“这……许是殿下知道您来了,就来寻咱们了。”管家都快站不稳了。
身后通风报信的仆人刚刚追上,气喘吁吁间打眼一看,竟然给碰上了!顿时吓得和管家一样,手脚发软。
关雎雎瞬间明白了什么。
也不想底下人为难,挥手让他们退下。
寂静的石路上,两人四目相对。
欧阳邝手中的扇子轻晃凑近她,“殿下身上怎么尽是别的男子味道……”
他低头凑近她脖颈间,故意嗅了嗅,“真臭。”
废话,昨晚直接醉倒了,她现在急着回去洗澡。
手指推着他胸口,他顺势后退,想听她怎么解释。
然而她不解释,只是瞥了他一眼,“莫要胡搅蛮缠,有事去书房等本宫,稍后……”
“怎么,急着洗身上的东西?”
“欧阳邝!”
“你们做得我说不得了?”他看似在笑,视线却十分恐怖,“殿下可还记得再有一月有余,我们就要成婚了。”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就朝着反方向走去。
她要挣开,但紧接着就被他直接横抱而起,压在怀里。
她也懒得再挣扎了,直接怒声,“你要干什么?”
“你。”
她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脸颊红透了,“欧阳邝,你到底发什么疯?!我后院住了质子,你是第一天知道吗?!”
欧阳邝停住脚步。
猛地将她按在了路边的假石上,背后被厚厚的狐裘披风挡住,倒也不硌。
可是眼前的人脸色可远比硬石还臭。
“昨夜你喝酒了……为了谁?”
她身上不仅有齐华屋内的味道,那股浓厚的酒味毫不遮掩。
她哑口无言。
“他走了你那么难过?难过到找齐华喝酒,还和他睡在了一起。”
他越说心中越凉,伴随而来是怒意重重。
自己说是驸马,但是她除了公事,有主动找过他一次吗?
就算买醉,也下意识去找齐华,而非自己。
说到底,她从未将他当作自己人,当作未来的夫君。
看似是因为这次事情而产生的争吵,其实是挤压了许久后,再也控制不住的爆发。
来势汹汹,一发不可收拾。
“说话。”鼻尖抵住,他的眸色越来越沉,暗得可怕。
说什么。
她贵为太女,什么时候轮到他来管了。
她心中如何想法,即使还未说出,他已尽收眼底。
心中的黑暗心思越发浓厚,欧阳邝堵住了她的唇,吞噬啃咬。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两人口腔。
她蹙眉,推他。
他死死抓住她的手腕,抵在两人胸口中间。
等换气的时候,她猛地抽出手,扇了他一巴掌,“你放肆!”
“我放肆又如何!”他下意识反唇相讥,眼神凝在她脸上,“殿下要杀了我不成?”
他就是故意的。
两人陷入僵局,说出的话都开始失控。
她深深吸气,“你冷静一点。”
听到她这么说,欧阳邝更加无法冷静了,胸口仿佛有一块大石头,不断挤压,呼吸变得困难。
“对——殿下您多冷静啊……”他自嘲一笑,松开了禁锢,缓缓后退,与她拉开距离。
世间但凡涉及情之一字,保持冷静就是个笑话。
只有不爱,不在意,才能吐出这般字眼,化作利刃,刺痛真正在意的人。
女子似乎被他这副少见的模样惘住。
刚要说什么,他直接转身离去,背影透着萧条。
“欧阳邝!”
她喊住了他。
男人眼底浮现希冀,脚步停下,但是没转过身。
“……十日后的春猎,你作为未来驸马,必须要去。”
她怕他使性子,不顾大局。
大脑似乎有根筋在抽痛,欧阳邝僵硬抬步朝前走,努力保持着世家公子的仪态,才维持住最后一点体面。
他没回答。
但是以他对她的忠心。
她特意强调,他就一定会做到。
孤霜小院。
齐华看着闯进来的欧阳邝,露出惊讶的表情,但凑近去看他眼底,却能发现风平浪静。
“冉野昨天才走,我就不小心被人告知……”欧阳邝走近,院子里暗流涌动,仆人们早在他进来时就被赶了出去。
此刻只剩下彼此。
“看来是我上次没清剿干净,才让你能继续蹦跶。”欧阳邝今日穿了一袭玄色衣裳,站在一身雪白的齐华面前,如同棋盘上厮杀的黑白两方。
齐华看着他风雨密布的脸,淡笑道,“欧阳兄可知说话要讲究证据。”
就是因为没有证据,加上此人如今在殿下心中不再如往日,他才没有贸然揭穿。
越想越气,他握扇子的手用力,眼神倏忽落在他腿上,挑唇讥讽,“看来质子是忘了,你这双腿是谁打断的,爱上自己的仇人……这就是名震诸国的第一公子?不觉得贱得慌吗?”
齐华笑容消失。
对面的人还在持续输出,不断提醒他和关雎雎之间的隔阂,“你就算想让我和殿下产生矛盾又如何?我注定是太女驸马,而你只是个见不得人的质子。”
“等齐国城破那日,你就再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殿下不杀你,我也会杀了你。”
“你说事后,她会因此让我偿命,还是责骂几句就揭过去呢?”
欧阳邝看着齐华骤然阴沉的面容,胸中郁结多时的浊气,忽然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