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间没有什么秘密,更何况池宴特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宣扬,沈棠宁的美名很快流传了出去,连带着谢家也被反复提起。
宫里想必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只是暂时还没有动静。
沈棠宁日日都会去帮忙,倒也不是为了博美名,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总比在家里干坐着好。
云龙堰的抢修仍然进行得十分艰难,池景玉表现的非常出色,估计经此一遭就会往上晋升,恰好工部尚书的位置空缺,除了他顶上不做他想。
陛下钦点,池宴不属于任何部门,没有确切的职责,救人,修缮,疏通官沟,哪里需要他就往哪里跑,可以说相当忙碌,甚至没功夫吃饭也是常有的事。
沈棠宁得知后,每天中午会专程跑一趟给他送饭。
“阿嚏”
这是池宴打的第五个喷嚏。
旁边路过的人闻声关切地望过来:“池大人,您是不是着凉了?”
其实也不奇怪,这几日池宴跟着他们到处跑,脏活累活一个没少干,加上天气变化无常,身子吃不消也是正常。
“怎么可能?”池宴对自己的身体还是比较自信的,揉了揉鼻子没太放在心上,自言自语,“兴许是我家夫人想我了。”
“噗嗤。”那人没忍住笑了出来,“您可真是,张口闭口不离夫人。”
池宴不以为耻,哼笑了声:“等你娶了妻就明白了!”
忙活了大半个上午,症状愈发严重,整个人都昏昏沉沉,头重脚轻,池宴也意识到自己状态不太对。
下面的人见状,都劝他到旁边坐着休息会儿,已经临近午时,池宴没再推拒。
沈棠宁提着食盒来送饭,找了个人打听:“请问池宴在哪儿?”
对方认得她,恭敬客气地给她指了个方向:“池大人在那边坐着呢。”
于是沈棠宁进了门,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池宴随意坐在一处门槛上,懒懒支着条腿,手肘撑在膝上托起脑袋,看上去可怜巴巴的模样。
周围条件简陋,连个凳子都没有,他向来注重外表形象,衣服要整洁干净,这会儿袍摆曳地竟也毫不在意,必定是累极了。
她脚步不自觉放轻许多,在他面前停下:“夫君。”
池宴没有反应,她微微皱起眉尖,声调重了些:“夫君?”
池宴慢半拍抬起了头,看清来人的瞬间唇角上翘:“你怎么来了?”
这一眼,叫沈棠宁瞧见了他有些不正常的脸色,白皙的脸庞染着一抹淡淡的红,眼神也有些迷离,顿时表情凝了凝,手探上他的额头:“你在发热?”
滚烫的温度令她怔了一下,眉心拧得更紧。
池宴也不躲,贴着她微凉的手喟叹一声,反应略有些迟钝:“什么发热?”
沈棠宁扶着他的肩膀,语气严肃:“池宴,你病了怎么也不说?”
他不管不顾抱住她的腰,眉眼餍足,语气却恹恹:“你又凶我。”
像是在控诉,沈棠宁想推他的手一顿,话音柔和了下来,在他肩上拍了拍:“阿宴,我们回去看大夫。”
池宴没有动,她试探地又叫了两声,仍然没等来反应,顿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捧起他的脸,见他双眸安静阖着,呼出的气息都带着一股灼热,沈棠宁顿时一慌:“池宴!”
拜托了两个人帮忙,她才将池宴带回了府,一回到府里她就叫人去请大夫。
沈棠宁心里有点慌,唇紧紧抿着,神情显得有些冷然。
她曾在书里瞧见过,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这话并不是没有根据的。
历史上的好几场疫症爆发的原因,都是因为灾难过后,人和动物的尸体没有得到及时处理,水源被污染,从而爆发大规模的瘟疫,死伤不计其数。
上一世洪灾之后,也有部分地区出现了疫症病例,但因及时采取措施,并没有大规模扩散,燕京也并没有被殃及。
这一世虽然有所准备,情况并不如之前那样惨烈,人员伤亡也尽量降至最低,可谁又能保证万无一失呢?
沈棠宁一颗心跳得厉害,念及池宴那副高热不退的模样,恰好符合瘟疫特征,面色也不由白了下去。
“阿宴他怎么样了?”池母得到消息匆匆赶来,就瞧见她这副六神无主的模样,不由得一惊,“棠宁,你的手怎么这样凉?”
她这个儿媳,大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池母心头顿时一沉,面露悲怆:“是不是阿宴他……”
“娘,夫君他没事,也不会有事。”沈棠宁用力抿了下唇,语气坚定。
池母心里愈发沉重了,认定她这是在安慰自己,然而这时候她必须得当主心骨,勉强扯出一抹笑:“放心吧,这臭小子皮实着呢,哪用得着我们担心?”
说是这么说,她迈进门的动作却有些急。
进了屋,两人都没说话,等待大夫来的期间气氛异常沉默。
池母盯着池宴看了又看,怎么看都觉得儿子像是受了寒,可若是普通风寒,棠宁怎么会这副紧张的模样?
把所有可能都想了个遍,池母两腿直发软。
大夫姗姗来迟,还没站定就被池母催促着进来:“大夫,您快给我儿子看看!”
她的声音已经添上了几分哽咽,心想要是儿子真有个什么好歹,她要怎么撑起这个家?
大夫瞧见床榻上的池宴,一头雾水地上前把脉,他脸色绷着,并没有透露出什么情绪,却已经足够让这正处于崩溃边缘的二人浮想联翩。
把完了脉,大夫站起身来,只见池母强忍悲痛扯了扯唇:“您说吧,我受得住!”
沈棠宁也紧紧盯着他,明明没说话,眼神却莫名凌厉。
大夫眼里迷惑更甚,只如实道:“池大人只是染了风寒,又太过劳累才会晕倒,吃几副药不出三日便可痊愈。”
池母酝酿了半天的情绪一滞,卡了卡壳:“……啊?”
她呆愣愣地看了眼沈棠宁,见她也怔了怔,很快面色如常向大夫道谢。
池母左思右想也想不通,棠宁这是有多紧张她夫君?不过是个风寒,也如此严阵以待,害得不明真相的她也跟着提心吊胆!
她恍然大悟般瞪大了眼,这是真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