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冉深吸一口气,垂下眼眸,露出落寞的表情道:“对不起,妈,我刚才太激动了,不该推妹妹,这条裙子,不要就不要了。”
说着宋冉眼眶红了,她露出笑容:“妈妈,你带妹妹再看看其他的裙子吧,我去找人修补一下这件裙子。”
柳玄晴愣了愣,没想到宋冉会这么直接就道歉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眼睛看到那件被撕扯坏了的裙子,心里一下子升起愧疚。
“冉冉……”
柳玄晴喊了一声宋冉的名字,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宋冉就离开了试衣间。
“妈,是我不对,我等会儿给姐姐好好道个歉吧。”宋妍从地上起来,小小声说。
柳玄晴收回视线,看到同样眼眶通红的宋妍叹了口气,伸手摸摸她的头发说:“妍妍,你姐姐从小被宠大,心不坏的,你们好好相处,妈妈才会觉得高兴。”
“嗯,我知道的,这次也是我做得不对,那条裙子姐姐那么喜欢,我却不小心撕坏了。”宋妍满脸的歉意。
“妍妍,你真是个乖孩子,是妈妈没有做好。”柳玄晴心疼地抱着宋妍。
宋冉拿着裙子来到空无一人的花室坐着,这个家,现在没有一个地方是完全属于她的。
就连卧室也是和宋妍共享的,只有这个画室,可以让她短暂地歇口气。
蓝色的裙子上都是手工镶嵌的碎钻,此时放在桌子上,阳光洒在上面,闪烁着流光溢彩的光。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穿这件裙子去赴常蕴劼的约会,男人眼里难掩的惊艳。
那天晚上的常蕴劼很温柔,他们俩吃完晚餐,在月光下,一起跳了舞。
不过那都是曾经了,发生这么多事,她对常蕴劼的感情早已物是人非,很多时候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
到底是喜欢常蕴劼还是不喜欢。
喜欢?还是恨?又或者讨厌……
更多时候,宋冉都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些,她在逃避,放任情绪肆意滋长。
她也知道这样不好,但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自己都招架不住,无法再去处理这些。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宋冉从惆怅的思绪中惊醒,匆忙中按了接听,直到看见屏幕上映出的自己的脸,才反应过来是视频通话。
这么近的距离宋冉泛红的眼眶一览无遗,她立刻将手机拿开了些。
“有什么事?不是早上刚打过?”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常蕴劼沉默两秒,道:“宋冉,让我看一看你。”
“有什么事直接说吧。”宋冉慌乱中点了翻转镜头,蓝色的裙子一下子照进了镜头里。
常蕴劼看到被撕坏的蓝裙子,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这是谁弄的?裙子怎么被撕坏了?”
宋冉没有回答,常蕴劼又低低喊了一声宋冉的名字。
“宋冉,这是不是我送你的那条裙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那声音透着隐隐的怒意,宋冉却像是被刺到敏感的神经,口无遮拦地发起脾气来。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边发生什么,宋家人怎么对我和你有什么关系?没有什么事就挂了,不要这样质问我,我不是什么犯人!你要是觉得我把这条裙子弄坏了,多少钱我赔给你就是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常蕴劼语气露出一丝慌乱,“我只是想问你……”
“你想问什么?问我为什么要撕坏你买的裙子?为什么……”
“不是,宋冉,你冷静点,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常蕴劼沉声道,声音低哑,屏幕里的他紧皱着眉头,半阖的眼眸没了以往的冷漠。
男人的表情看起来确实像在关心她。
宋冉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这句话像是一阵乍起的春风,瞬间就抚去了宋冉心中的烦躁愤怒。
她愣住,喉咙像是被堵住般,无法再发出一句正常的话语。
从前世到现在,常蕴劼是第一个问她这句话的人。
她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问话。
是不是有谁欺负她了?
比起安慰更像是在要为她撑腰一样,像是小时候上学期间,在学校被欺负了,爸爸妈妈问的那句。
宋冉感到眼眶热了,慌忙用衣袖去擦,她不想让常蕴劼看到自己狼狈柔弱的一面。
要回宋家也是她坚持的,她必须要让常蕴劼看到,她不为这个决定后悔。
“宋冉?你还在吗?”常蕴劼开口,“让我看看你。”
镜头里他皱着眉,视线透过镜头仿佛落在了宋冉的身上。
因为刚才流泪,宋冉感觉很丢脸,冷着声音道:“常二少你没事吧?又不是前天没有见过,你放心吧,没有人欺负我,我现在好得很。”
常蕴劼沉默了几秒,难得没有坚持,一般他想要做的事就一定会实现。
“好,那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什么事都可以?”宋冉问,她想到了鉴定dNA的事。
从重生到现在,也就常蕴劼没有受重生的命运的影响了,她不敢把头发再给苏萱萱,担心她会和柳旭雀一样。
“什么事都可以。”说到这常蕴劼顿了一下,又补充道,“除了解除婚约。”
宋冉一愣,她没想到常蕴劼会提这事,自从回来后她就忙于思考怎么对付宋妍,对解除婚约的事早就忘了。
但是,解除婚约这事现在也不是她可以决定的,就算她不想和常蕴劼解除了,外界的力量也会迫使她们解除。
“好,但是我希望你不要问我太多。”宋冉知道自己在得寸进尺,让别人帮忙还不让他问太多。
谁知道常蕴劼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说完,就有仆人在找宋冉。
“宋冉小姐,夫人在找你,距离宴会开始还有几个小时,夫人说要带你和宋妍小姐去做个造型。”
“好的,我知道了。”宋冉回完女仆,又看向手机屏幕,说,“那先挂了,我忙了。”
“好。”
电话挂断,手机屏幕恢复黑暗,只映照出常蕴劼的脸,他想到刚才那一瞬间看见的宋冉的脸。
原本一直得意桀骜不驯的眸子竟氤氲着朦胧的水汽,上挑的眼尾也被粉色晕染。
还有桌子上那被撕坏的礼裙,刚才看周边的环境,应该是在花室里,宋冉是独自躲在这里伤心吗?
想到这,常蕴劼心口一阵刺痛,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宋冉这样安静,她一直是只要受点委屈或者生气了,便会张牙舞爪地反击回去。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宋冉。
一想到女人就那样安静地独自一人坐在花室里抹眼泪,常蕴劼便感到胸口不受控制地疼起来。
仿佛被万千根细长的针刺穿一般。
常蕴劼皱紧眉头,又拨了电话过去。
“小柳,今晚的会议暂时推迟,我有别的安排。”
很快到了晚上。
宋冉和宋妍做了一样的造型,穿的衣服也差不多,她能感觉到宋妍故意在学她,但是没有戳穿她。
从背后看,两人几乎差不多,不知道的人会误以为宋妍是宋冉。
这就是宋妍想达到的目的。
“姐姐不先换上礼服吗?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宋妍坐在化妆镜前问。
宋冉视线瞥过挂在架子上的两件礼服,说:“我想到有点事要做,等会儿回来,你先换吧。”
说完,宋冉就离开了更衣室。
门关上,宋冉勾起唇角,礼裙旁边的镜子里藏着针孔摄像头,她故意离开,也是为了拍下宋妍毁坏她的礼裙的证据。
前世宋妍就是趁着她离开偷偷拆了她的礼裙的线,害得她当时在舞台上出场时礼裙裂开,几乎走光,让她丢尽了脸。
宋冉来到洗手间,打开手机,实时查看监控里的画面。
果然,宋妍起身去了挂礼裙的地方,眼里是丝毫不掩饰的恶毒的光,然后她拿出一把锋利的剪刀……
宋冉录下了全程,直到宋妍做完一切回去了,她也收回手机,回到了更衣室。
“妹妹怎么还没换衣服?”宋冉一脸惊讶道。
宋妍连忙走过去拿走自己的礼裙说:“马上换,刚才补了个妆。”
说完,她就进了试衣间。
宋冉看了眼挂在衣柜上的礼裙,拿过礼裙进了试衣间。
她换上防走光的安全内衣和安全裤,然后穿上那件礼裙。
不得不说,宋妍的手艺不错,就算她提前知道礼裙被拆了,不仔细看也找不到在哪里。
换好礼裙,宋冉走出试衣间,宋妍正在门口等着,看到她立刻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
“姐姐穿这个裙子真好看。”
宋冉感到一阵恶寒,露出笑容说:“妹妹也一样好看。”
这次的品牌方和服饰有关,刚开场大家都受邀上去走一趟,舞台摆设的是符合春季万花绽放的主题。
宋冉和宋妍在后台等着其他模特走完,然后和品牌方的人一起走一趟。
透过后台的门,宋冉隐约在人群中看到了和常蕴劼很像的身影,但是下一秒又找不到了。
是因为她这两天和常蕴劼打电话次数过多,所以产生了幻觉吗?
宋冉拍了拍脸,在心里默默督促自己,不要再被常蕴劼一时的柔情迷惑,谁知道他又想要干什么。
“姐姐,你先走吧,你长得好看,我跟在你后面就行。”宋妍说。
宋冉回过神来,已经到他们了,她自然知道宋妍抱着什么目的。
但她也不戳穿,说:“好,你跟着我吧。”
音乐响起,品牌方的两个人先走出去,宋冉深吸一口气,前世早就经历的流程了,这一次再来一次没关系,她里面穿了防走光的内衣。
只有这样,她才能让手里的把柄对宋妍有更加大的威力。
宋冉攥紧手心,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闪光灯照在身上,眼前的视线变得恍惚,宋冉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前世,那些看戏的视线像是火苗一样落在身上,她的心脏变得很快,呼吸快要停滞。
原本以为前世的阴影没有什么,没想到会有这么大反应,宋冉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忽然,裙子后摆传来一阵拉扯感,只听见细微的咔嚓声,宋冉脸色微变,她知道裙子要裂开了。
这之后所有的摄像机会对准她,她要抓紧衣服,不让它掉下去,保证自己最大程度不走光。
但是呼吸好困难,脚下像是踩在棉花地上一样,四肢无力,宋冉只觉得视线一阵恍惚,扑通一声,双膝重重跪在地上。
裙子,裙子开了,她要抓住裙子……
模糊的视线中身边的人影攒动,闪光灯频率更加快地拍着,有人在说话,但是耳边嗡嗡作响,根本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忽然肩上一阵温暖,随后宋冉感到身子一阵悬空,她被人拦腰抱了起来。
谁?宋冉恍惚地抬头看过去。
“别拍了!有人不舒服,都让开!”常蕴劼冰冷的声音穿过混沌传到耳朵里,宋冉心脏蓦地收紧,随后意识逐渐清晰过来。
她睁大眼睛,视线中,常蕴劼皱着眉,紧紧地用外套包裹住她的身体,像是感受到她的视线,男人低头看过来。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此时暗潮翻涌,他低下头,额头在宋冉的额头上碰了碰,轻声道:“没事了,别怕,我马上带你离开这里。”
男人的话像是山间清澈的溪水从胸口流过,宋冉心中的恐惧不安全一下子被带走。
她攥着常蕴劼的衣服,将脸埋进了他的胸口。
“常蕴劼,带我走。”
“好。”
常蕴劼抱着宋冉,大步离开了舞台。
从进宴会大厅,常蕴劼就在寻找宋冉的身影,后来听工作人员说,品牌方和合作方会在舞台表演的最后亮相,他便选了个靠近的前排位置坐下。
果然,到了最后宋冉穿着一袭白色流苏礼裙走出来,常蕴劼听到女人走出来的一瞬间周边人发出的惊叹。
那条裙子穿在宋冉的身上像是披了件月光,流苏随着摇曳的腰肢晃动着,仿佛流淌着的月光。
如果不说,大家都会认为宋冉是刚才舞台上表演的模特,不,她比那些模特更多了一份张扬。
可是走到舞台中央时,常蕴劼察觉到女人的不对劲,她的脸色太苍白了,像是在忍耐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