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道的问题极其刁钻。
问题模拟了一个突然被揭穿的场景，测试玩家瞬间的本能反应。
谢无道紧紧盯着第一个人的眼睛。
第一个玩家愣了一下：“我……我会觉得很冤枉，这游戏太难了。”
第二个玩家眉头紧锁：“不可能，我不是。”
第三个玩家面无表情：“哦，那你们投吧，反正错了后，我能进对方阵营，他们赢面更大。”
第四个玩家略显激动：“凭什么？就因为我不爱说话？”
第五个玩家推了推眼镜：“你的假设不成立，但我理解这是排查手段。”
第六个叹了口气，突然笑道：“终于可以不用演了……开玩笑的，我真不是。”
第七个玩家平静地说：“我的第一反应是，你们又犯了一个和上一轮一样的错误。”
第八个玩家耸耸肩：“无所谓，去蓝队那边也挺好。”
第九个玩家……是沈昀。
他沉默了两秒，才缓缓开口：“那谢无道你要变污秽了。”
九个人的回答尽收耳底，谢无道的心跳加速，他的目光扫过几个可疑的玩家。
——没有时间了！
“时间到！”悲歌女士的声音响起，“这次，你们谁想先请举手表决，你们认定的混乱者是谁？”
现场一片嘈杂，玩家们议论纷纷，每个人似乎都有可疑之处，但又没有铁证。
蓝方的楚风咬牙举起了手：“我们这选这个女玩家，红。”
红噗嗤一声笑了：“完蛋，你们输定了。”
她笑着走到了红方阵营里，悲歌女士笑着鼓掌：“选择错误。”
江戈猛地看向楚风：“是你吧，死老狐狸！”
楚风不耐烦地吼道：“我们都说过了，我是高调，但绝对不是吵闹的玩家，这是有本质区别的！”
红方这边玩家激动起来，现在胜利的天平已经朝他们倾斜。
但，谢无道还不是很能确定自己队伍里的老狐狸在哪。
悲歌女士不耐烦地催促道：“你们怎么还没选好？我再给你们半分钟的时间，时间到了，立刻投票。”
谢无道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现在倾向于第三个玩家、第七玩家还有……沈昀。
第三个玩家完全跳出了“我不是”的自证逻辑，开始权衡利弊……但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谢无道自己也会这样想。
而第七个玩家，也非常可疑！
他的回答更具攻击性和引导性，试图将这次指认与“红方总是犯错”的印象绑定，从而动摇投票者的决心。
这是在操控舆论，是高智商混乱者可能采取的高级策略。
但也有可能，他认为蓝方的胜算更大，想故意害谢无道选错，从而到对方阵营里去。
红方所有玩家的眼睛都盯着谢无道，只要他一声倡议，所有人都会举起手来。
还有就是沈昀，他的回答是是所有回答里最特殊的一个。
他通过一个看似关心同伴的语句，完美地回避了对自己身份的任何正面回应。
“那谢无道你要变污秽了”，这是建立在谢无道选择错人，而对方胜利的基础上。
沈昀也和别人一样极力撇清自己的关系，这是混乱者在这游戏里必要的玩法。
谢无道定定望着沈昀的眼睛，打量着他的神色，沈昀的眼睛也毫无波澜地望着他。
可……他了解沈昀。
沈昀若真是无辜者，绝对、绝对不会跟他绕弯子，他会直接告诉他：“我不是。”
因为绕弯子会增加谢无道分析的时间成本，给他添麻烦。
沈昀这么说，只有一个原因——他在尽一个混乱者的义务混淆视听，这是为了规避系统的惩罚。
但同时，他在用这样的方式，提醒谢无道……
悲歌女士的倒计时声音传来：“5、4、3……”
谢无道深吸一口气，举起了手：“我投沈昀一票。”
司空寂霎时间大惊，红方玩家也瞬间愕然，但他们不约而同举起了手投了沈昀一票。
悲歌女士微微一笑：“红方……正确！”
谢无道心下一松，红方玩家胜利的欢呼声响彻了这黑暗的深坑，带来了一丝明亮。
沈昀淡淡一笑：“真不幸啊，我的阵营输了。”
江戈咬牙：“你知道的，你可以说别的！沈昀，你就是故意的。”
沈昀摇头：“我可没有，我已经很努力隐藏自己的身份了，规则判我无罪。”
江戈气疯了，恼怒地对悲歌女士说道：“所以，我们这方的混乱者是谁？”
悲歌女士笑意温柔：“正如你所想，我的孩子。”
江戈气愤地冲着楚风大叫：“是你！”
楚风终于是忍不住了，嘴角荡漾起涟漪：“你的怀疑是正确的，我是红方的卧底，其实我可能挺吵闹的，也挺自恋的。”
一个团队的主持者有问题，那么其他人很容易被牵着鼻子走。
楚风笑着拍了拍江戈的肩膀：“兄弟，不好意思，所以我把我【悲歌的原谅】给你吧。”
江戈问道：“那是什么？”
楚风说：“可以让你避免变成污秽的东西，我们混乱者如果能成功地躲过两轮排查，就能获得这样的奖励。”
江戈冷哼：“你还有点良心啊。”
楚风走到了红方阵营里，沈昀对着粟九抱歉地点头：“抱歉啊粟九，我也有个【悲歌的原谅】，我自己用了哈。”
粟九惨兮兮地叹了口气:“原来小丑竟然是我自己，等我变成污秽后，记得把我栓好了。”
悲歌女士轻声一笑：“你们都是有趣的孩子，我的不归路游戏就此结束，作为游戏里的倡议者和成功掩藏者，谢无道和楚风，你们可以获得一块新的留声石，石头，获得关于未来的信息。”
她话音一落，又回到了竖琴前，悲伤地弹唱起来——
“黄金面具扣上脸庞，
换来了权力，冻住了心脏。
他坐在最高的王座上，
才发现自己也是献祭的羔羊。”
伴随着她的歌声，原蓝方阵营的玩家，变成一只只污秽。
他们的身体并未像普通污秽那样变形，但脸色却瞬间变得青白，瞳孔也化为了石头，失去理性袭击向红方的玩家们……
这真是一场残酷的游戏。
沈昀掏出了一条金色锁链的道具，缠到了扑过来的污秽粟九身上。
沈昀说道：“接下来的路不好走，一起往下吧。”
可……谢无道心里有些复杂，他若离开，沈昀要控制化为污秽的粟九，还要提防别的玩家和污秽的攻击，太过艰难。
但他要是留下，那留声石里，沈昀死掉的画面……历历在目。
沈昀劝说道：“不要有任何顾虑，正常玩你的游戏就好。”
“好。”谢无道应下。
他们在混乱的打斗中，找了旁支的一条小路，快速离开。
谢无道的口袋了，又多了一块新的石头。
到了一矿洞中的僻静之地，谢无道把石头贴在自己的耳边。
声音传导来的画面，又一次出现在他脑海中——
“来吧、来吧……我的孩子……来地母这里，你所害怕的，永远不会发生。”
画面里他依旧戴着黄金面具，独自一人来到了更深的地底。
地底温柔的呼唤声不断响起：“孩子，你无法接受的事情，就不会成为真实。”
画面里，自己对着一旁的空气说话：“你们听听，多好心的boSS，我感动地都要哭了……”
这一幕让谢无道手脚冰冷，他已经清楚了最终这个boSS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