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霜月闻言恍然,裴觎明面上是景帝的人,哪怕对太子也未曾太过亲近,景帝看重太子,但裴觎对外所展露的就是不近人情的模样,他跟太子这份“私交”并无人知道。
可她却是亲眼瞧见过裴觎提起太子时,那份毫不掩饰的亲近。
二人之间瞧着不仅仅只是君臣的关系,或许还有些其他什么,所以需要避嫌暗中见面议事,沈霜月便也没有多嘴再问。
“沈娘子,太子殿下和侯爷都在里面。”
等沈霜月被带着到了里间中堂,牧辛便躬身说道。
沈霜月扭头:“胡萱,你和今鹊先寻个地方避避风雪,待会儿走时再叫你们。”
胡萱点头:“是,小姐。”
沈霜月独自一人掀开厚重毡帘,等抬脚入内,身后帘子垂落下来时,就瞧见太子和裴觎都是朝着她看了过来。
她先行上前行礼:“民女见过太子殿下。”
“快起来吧,这里不在宫廷,用不着这么多礼节。”太子连忙说道,“随便坐,别拘谨。”
沈霜月谢过太子起身,走到一旁坐下之后,才朝着对面的裴觎点点头:“裴侯爷。”
裴觎见她坐的很远,脸上也么有露出什么异常,只是直接拎着身旁小炉子上的茶壶,倒了杯什么,然后起身就走到沈霜月身旁。
“外间可冷?”
“还好,今日雪不算大,而且在奉记里面也不用见风,不冷的。”
“不冷也先喝些东西暖暖身子。”他将东西递给沈霜月。
沈霜月见太子看过来,不由有些窘迫,但到底不好扫了裴觎颜面,只能将抱着的手炉放在了旁边桌上,伸手接过裴觎手里的茶盏,发现那杯盏虽热却并不烫手。
而裴觎直接顺势坐在了她身旁的椅子上,提着她放下的手炉朝着牧辛道:
“去让人重新添些炭。”
牧辛极有眼色地将对面的小炉子拎着放在侯爷身旁,然后接过手炉就笑着退下去。
沈霜月只觉得屋中气氛有些难以言喻的暧昧,有些不自在地低头端着茶杯借以遮掩,可谁知道张嘴轻抿了口,杯中之物入口后就满是诧异的睁大眼。
这杯中居然不是茶水,而是浓郁甜香的汤饮。
她拿着那杯子的手顿了顿,忍不住抬头看向裴觎:“这是,花生汤?”
“嗯,照着闽中那边的法子,里面还加了些牛乳。”裴觎扬唇问道:“寻人做的,可还合你的口?”
沈霜月对上他带着笑意的眼,心中不由划过些什么。
这花生汤是她在闽中时爱喝的,看似简单却十分费工夫,回京后她时常会让府中的人做来喝,只是后来嫁进谢家之后便很少再做。
裴觎之前说他嗜甜,在皇城司里用饭时几乎都是她喜好的闽中菜色,如今又特意寻了闽中的法子熬了这牛乳花生汤……
是凑巧吗?还是他寻人打听了她的喜好?
沈霜月握着杯盏的手不由紧了紧,思绪有些纷乱,可是她这些喜好连谢家人都不知道,恐怕也只有沈家那边可能会有伺候过她的人能记得一些,所以裴觎是寻沈家的人打听来的?
“怎么了?”裴觎见她垂着眼没说话,皱了下眉:“是做的不好?”
不应该啊,他仔细问过之前找到的那个闽中的厨子,跟他学来的,每一步都是照着他说的做的,难道不好喝?
沈霜月捧着杯子连忙道:“不是,很好喝,我就是很久都没有喝过这东西了。”
裴觎闻言这才放松下来:“既然喜欢,那就多喝些,壶里还有。”
太子坐在上手位置,瞧着裴觎旁若无人的样子,忍不住挑眉。
小舅舅之前跟这沈霜月都还没有这么“暧昧”,上一次见面时,二人还像是普通相熟的人,言语间还透着难以掩饰的客套,可这才多久,居然就能这般亲近了?
而且那茶壶里装的居然是汤饮,难怪之前下棋的时候,他就一直闻到一股子甜腻味儿直钻鼻间,他好奇想要瞧瞧都不成。
感情是给沈霜月熬的甜汤?
他家小舅舅是不是太没出息了,一个大男人,还是堂堂定远侯,京中出了名的煞神,他居然为着个女子“洗手作羹汤”?!也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
而且他是不是太过见色忘甥了,他人还在这里呢,也不见给他尝上一口!!
太子心里鄙夷,面上却没露分毫,毕竟这沈霜月可是裴觎心心念念了许久的人,不过眼见着裴觎这般主动,太子眼中转了转,促狭说道:
“原来你刚才一直折腾的就是这东西,难怪跟孤下棋时都不专心,时不时还得盯着那熬汤的炉子,孤倒是不知道裴侯爷居然还会下厨。”
沈霜月端着杯盏的手顿了下,这东西,是裴觎做的?
裴觎横了太子一眼,倒也没有争辩,见沈霜月僵着手,怕她觉得不自在,裴觎主动开口转了话题:“骆宣成那边,可谈成了?”
沈霜月见他没咄咄逼人,连忙松了口气放下杯盏:“成了。”
说起正事时,她努力抛开刚才的情绪,认真说道,
“骆家本就处境不好,再加上侯爷昨日告诉我的事情,知道骆宣成这段时间四处奔走想要替骆家找个依仗,所以和他谈起来并不困难。”
“骆宣成是聪明人,合则两利的事情他不会拒绝,况且侯爷还带着太子殿下和沈敬显亲自去了一趟,这些已经足以让骆家动心。”
原本若只有裴觎去,沈霜月也有把握能让骆宣成答应,可却远没有太子和沈敬显也一起出现在那里来的效果要好,当朝储君出面,既是施恩作保,也同样是对骆家的威慑。
骆家人只要不傻,就不敢轻易途中变卦。
沈霜月将刚才签好的契书拿了出来:“这是我和骆家签好的契书,还请太子殿下过目。”
旁边小福子连忙上前,接过那契书转身递给了太子。
沈霜月说道:“我手中已有足够的粮食,而且不出意外,二十日内就算不能全部送来京城,也足以应付北地的变故,不知太子殿下可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