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的清晨,萧烬羽被急促的叩门声惊醒。
两名黑衣郎官肃立门外,声音冷硬如铁:
“国师,陛下有请。”
就在他起身整理衣冠时,意识深处传来了沈书瑶带着浓浓倦意和不满的抱怨:
“又来了……这位‘大叔’皇帝是真不让人清静。阿羽,我们到底还要在这座金丝笼里待多久?天天提心吊胆,还要看着他劳民伤财地修阿房宫、建长城……”
穿越到秦朝的这三年,沈书瑶的意识只能蜗居在他的意识海中,这种无形的囚禁感比身体的束缚更让她煎熬。
萧烬羽心中泛起一丝怜惜与愧疚,在心中温柔安抚道:
“瑶瑶,再忍耐一下。载体的事,我这三年来从未放弃寻找,已经物色了好几个备选。只要找到合适的时机……我保证,很快你就能重新拥有身体,不再是困在我意识里的旁观者。到时候,无论是要离开,还是你想亲眼看看这几千年前的世界,我都陪着你,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哼,你就会说好听的。”沈书瑶的语气缓和了些,但随即又严肃起来,“不过说正经的,你可不能有妇人之仁。这位始皇帝大叔是千古暴君,他的历史结局早已注定。我们的任务是观察和采集,绝不能心软去根治他。更要时时提防,他翻起脸来,可是六亲不认的。”
“我明白。”萧烬羽眼神恢复冷静,“信任是工具,怜悯是毒药。我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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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台宫内,嬴政面色灰败,额间渗出细密冷汗。案几上散落着数枚丹丸。
“萧卿……朕昨夜服丹后,胸腹灼痛难忍。”
萧烬羽上前,指尖轻触嬴政腕间。
传感器数据:心率紊乱,肝脏毒素浓度飙升。
“陛下,请容臣为您调理。”
银针刺下,生物制剂悄然中和着毒素。
“你总是有办法。”嬴政长舒一口气。
就在这时,嬴政忽然问道:
“前日你说需要外出寻找药引,不知何时动身?”
萧烬羽谨慎回答:
“臣准备三日后启程,前往终南山寻找‘玉髓芝’。”
嬴政沉默片刻,目光渐深:
“终南山路途艰险,何必劳烦国师亲自前往。将图样交给廷尉李斯,让他遣人去寻。”
萧烬羽的心沉了下去。
软禁,已成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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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嬴政突然宣布要再次东巡。
“这次你随行。”嬴政的语气不容商量。
消息传来,萧烬羽不惊反喜,这无疑是离开咸阳牢笼、同时实施载体计划的最佳时机。
“瑶瑶,机会来了。”他在心中默念。
“东巡?就是那个劳民伤财的长途旅游?”沈书瑶先是习惯性吐槽,随即反应过来,“等等……这意味着我们能离开咸阳宫了?你之前说的载体……”
“没错。”萧烬羽眼中闪过决断与一丝期待,“备选之一就在宫中,时机已到。很快,你就不用只在我脑海里跟我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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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烬羽启动了准备三年的计划——为沈书瑶寻找载体。他选中了因国破家亡而绝食求死的韩国贵族女子芸娘。她的意识已近乎消散,是理想的载体。
当夜,丹房门窗紧闭。
意识传输完成。
“芸娘”睁开眼,眸中闪过沈书瑶的湛蓝灵光。
“书瑶,感觉如何?”萧烬羽关切地问,递过丹童服饰,“以后,你就叫‘沈书瑶’,是我的炼丹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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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东巡第三日,异变突生!
马车中,“沈书瑶”忽然抱头低呼,脸上表情在冷静与娇羞间急速切换。
“烬羽!出事了!”沈书瑶的声音在他脑中慌乱响起,“芸娘的意识没有消散!你的维生能量和我的精神场把她唤醒了!我们现在……一体双魂!”
话音刚落,“沈书瑶”的表情定格为一种怯生生的娇羞,她偷瞄着萧烬羽,声线软糯:
“仙、仙师……奴家……奴家好像不想死了……”
她几乎在见到萧烬羽的第一眼,就被这位俊美如谪仙的国师俘获了芳心。
萧烬羽瞬间愕然。
沈书瑶在他脑中气急败坏:
“看吧!她之前求死是人生无望,现在天天对着你这张脸,怎么可能还想死!这个颜控!”
尽管萧烬羽依旧亲昵地称呼这具身体为“瑶瑶”,但内部的争斗已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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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这混乱时刻,车队行至阳武县博浪沙。
但见沙丘连绵,官道两旁杂草丛生。依秦制,天子车驾有金银车与属车三十六乘,旌旗蔽日,仪仗森严。
突然!
道旁高坡上一道黑影凌空扑下!
那是个身高九尺的力士,虬髯怒张,手中高举一柄重达一百二十斤的铁椎,在春日下闪着乌沉冷光。
“护驾——”
卫士惊呼未落,力士已暴喝一声,将铁椎如流星般掷向车队中央!
“轰!!!”
铁椎擦着金银车丈许距离,将紧随其后的副车砸得四分五裂!木屑与青铜碎片四溅,受惊的马匹扬蹄长嘶。
“有刺客!”
整个车队瞬间大乱。
混乱中,萧烬羽正欲拉着“沈书瑶”躲避,她却脚下一软,娇呼“仙师小心!”作势欲倒向萧烬羽怀中。
下一秒,身体控制权被沈书瑶强行夺回,低吼:
“芸娘!这是刺杀!不是投怀送抱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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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铁青着脸踏出车驾,看着被毁的副车,眼角剧烈抽搐——若非今日他与蒙毅临时换车,此刻粉碎的就是御驾!
“搜!给朕夷平这片山林!”始皇的怒吼响彻原野。
廷尉李斯快步上前:
“陛下,此贼绝非寻常盗匪。臣请旨天下大索十日,擒拿主谋!”
“准!”嬴政声音因后怕而发颤。
就在这片混乱中,萧烬羽整理衣冠,在众目睽睽下走向始皇。
“陛下。”他躬身行礼,声音平静得出奇。
嬴政锐利的目光扫来:“国师何事?”
“臣观那铁椎重一百二十斤,非民间所能铸造。掷椎手法更是军中破车之术。”萧烬羽清晰说道,“臣推断此乃六国贵孽精心策划,意在震慑天威。”
李斯抚须的手微微一顿:“陛下,国师所言与臣推断不谋而合。”
萧烬羽趁势道:“天下大索恐打草惊蛇。或可明面搜捕,暗查旧贵族门下力士及私铸军械之事。”
李斯再次点头:“国师此议甚妥。”
嬴政凝视萧烬羽良久,眼中暴怒渐化为深沉探究。
“便依此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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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娘依然不消停。
当萧烬羽需要沈书瑶调用知识库分析数据时,芸娘却因刚才嬴政召见萧烬羽时间稍长而闹脾气,故意在意识层面制造干扰。
“书瑶,关键毒素数据!”萧烬羽在心中急问。
“等等……数据流受到干扰……芸娘你别闹……我……”沈书瑶的声音夹杂着无奈与焦急。
最严重的一次,在需要沈书瑶精确控制纳米机器人修复嬴政一次急性中毒时,因芸娘的捣乱导致操控微失精准,虽无大碍,却让萧烬羽惊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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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营帐内。
萧烬羽面色严肃地看着眼神不断切换的“沈书瑶”。
“芸娘。”他直接对那个娇羞的意识说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若你再干扰书瑶的工作,危及陛下圣体或是我们的任务……”
他的语气冰冷而决绝:
“我会立刻将书瑶的意识体剥离出来,届时,你这具刚刚恢复生机的身体会如何,我不保证。”
这话如同冰水浇头,芸娘瞬间脸色煞白,泪水盈眶:
“仙师……奴家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她终于明白,仙师的温柔仅限于不触及底线之时。
芸娘抽抽噎噎地安静下来。
沈书瑶终于得以完全掌控身体,长舒一口气:
“刚才混乱时,芸娘的记忆碎片里……对那掷椎手法很熟悉。现在总算清净了……你这威胁够狠的,不过有效。”
萧烬羽无奈叹息: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瑶瑶,你的稳定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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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芸娘虽仍时常花痴,但在萧烬羽工作时,再不敢造次。
甚至,在博浪沙事件后,当萧烬羽需要向秦始皇展现洞察力时,芸娘关于旧韩死士训练的记忆碎片,与沈书瑶的知识库结合,提供了关键信息,助萧烬羽一举赢得始皇更深层的看重。
营帐内,萧烬羽看着终于协调一致的“沈书瑶”,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脑海中,沈书瑶在总结数据,而芸娘则在偷偷欣赏他的侧颜。
未来的路还很长,通往公元前210年的旅程,因为这一体双魂的意外,注定充满更多的鸡飞狗跳与意想不到的转折。
但无论如何,他们必须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