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连绵,敲打着彭城行宫的青瓦。
在这始皇帝第二次东巡的最后一站,萧烬羽视网膜上,纳米探测器投射出的行宫警戒网正微微波动——几处不该有的能量信号,如同毒蛇般潜伏在外。
“灵能储备62%。”
沈书瑶的声音在意识海中响起。
“嬴政体内的重金属浓度,已近临界。卢生今早进献的丹药,汞含量是上月的一倍。”
萧烬羽指尖轻叩窗棂。
两年了,他凭借未来医学知识数次将嬴政从鬼门关拉回,赢得了“国师”的虚名。但在这权力漩涡中心,“神医”的光环不堪一击。
他需要一场彻底的胜利,从根本上瓦解方士集团的根基。
“陛下急召!请国师速往寝殿!”
两名黑甲卫士推门而入,甲胄上带着寝殿特有的苏合香气味,手却紧按剑柄。
萧烬羽从容起身,袖中那枚耗费数月心血打造的铜制“窥微镜”滑入掌心。
是时候让这个时代,见识真正的“神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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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殿内,丹砂与腐败的气息混杂。
嬴政斜倚在榻,面色灰败,手指死死抵着太阳穴。
侍医夏无且跪在一旁,面如死灰。
丞相王绾与廷尉李斯肃立下首,神色凝重。
中车府令赵高侍立在嬴政身侧,眼神低垂。
而上卿蒙毅按剑立于殿柱旁,目光如电,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萧卿,”嬴政的声音因痛苦而扭曲,独眼中闪烁着怀疑的光,“你为朕调理两年,朕自觉康健胜昔。为何今日头痛欲裂,尤甚往昔?”
赵高适时地柔声接话,话语却如毒针:
“陛下,卢生方才觐见,言及陛下此乃脱胎换骨之兆,服下新丹,便可涤荡凡尘...”
萧烬羽缓步上前,纳米扫描瞬间完成。
“陛下,”他从容施礼,声音清晰稳定,“您今日之症,非是旧疾,实乃丹药之毒深入肝经,已伤根本。”
“荒谬!”夏无且猛地抬头,激动得声音发颤,“陛下!臣以性命担保,丹药皆按仙方炼制!”
萧烬羽不理会他,取出窥微镜:
“陛下,口说无凭。臣近日造得‘窥微镜’一物,可窥万物纤毫之末,显其本真。请陛下亲鉴丹粉之相。”
他将丹粉置于镜下。
嬴政狐疑地凑近,独眼贴上镜筒。
起初是困惑的凝视,随即,他脖颈的青筋猛地一跳,整个人如同被烫到般后仰!
脸上先是一片空白的惊骇,旋即转为被欺骗的暴怒:
“这些……这些污秽碎砾是何物?!朕每日服用的,竟是此等东西?!”
“此乃金石本质。”
萧烬羽语气沉静却掷地有声。
“服食此物,如吞万千微小金戈,磨损五脏,阻塞经脉。昔者齐威王、燕昭王,皆因不解此理而受其害。”
“陛下,积水成渊,方可映照日月;积土成山,方能观察微尘。此物之力,便是将‘积微成着’之理,呈现于陛下眼前。”
举座皆惊。
夏无且瘫软在地,汗出如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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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此时,殿外传来通报:
“陛下,卢生、侯生求见!”
两位方士疾步入殿,道袍尽湿,显得狼狈而急切。
卢生抢先开口,声音带着空灵:
“陛下!臣夜观天象,见紫微帝星之旁有晦暗之气萦绕,此乃小人蒙蔽圣听...”
话音未落,萧烬羽竟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仿佛听到了什么荒唐的趣事。
他甚至不看来者,只是向着嬴政从容一礼:
“陛下,卢生所言东南翼宿方向的晦暗之气?恕臣直言,他看错了。”
“那不是晦暗,那是星辉凝聚,三日内,必化祥瑞,降临东南!”
侯生脸色骤变:
“狂妄!天意岂是你能妄断?若三日内无应验,该当如何?”
“若不应验,臣萧烬羽,愿领欺君之罪,车裂于市!”
萧烬羽目光如炬,直视嬴政,
“但若应验,则证明臣术能通幽,言能测天。届时,为陛下圣体、为大秦社稷计,请陛下严禁任何人再进献此等金石毒丹!”
赌约,在雷霆般的寂静中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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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蒙毅亲自送来晚膳。
见萧烬羽于软禁中仍气定神闲地调试窥微镜,这位素来沉稳的将军眼中流露出复杂的好奇。
“国师此物,当真能窥见万物肌理?不知若是观察金铁...”
萧烬羽会意,取出一块军中铁片置于镜下:
“将军请看。若能明察金铁内部结构之疏密瑕疵,据此改良锻造之法,我大秦戈矛剑戟,是否将更坚利,甲胄更轻固?”
蒙毅凝视镜中那片陌生的金属世界,想起兄长蒙恬北击匈奴时,常因兵甲易损而多费周折,神色渐凝。
“若此法真能助大秦强兵...国师之功,当在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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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深夜,雨势更狂。
一骑快马冲破雨幕,信使跪伏于地,声音嘶哑:
“陛下!鄞县八百里加急!昨夜雷电击中太白山千年古树,树心现出天然玄鸟纹!百姓皆言,天佑大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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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深夜召见萧烬羽时,眼神已彻底改变,充满了探究与热切:
“爱卿果真能窥破天机...不知此术,可能用于军国大事?”
“陛下明鉴。”
萧烬羽深深躬身,
“此术于兵甲制造、水利农耕、医药百工,皆有大用。然其理精深,需循序渐进。臣愿先试医药、冶金二途,若有所成,再献于陛下。”
嬴政独处时,指尖轻叩案几,目光深邃:
“长生...权力...若此术真能强兵富民,使朕之江山铁桶一般,朕之功业,又何尝不是另一种长生?”
他独召丞相王绾。
老成持重的丞相沉吟道:
“陛下,国师之术奇则奇矣,然其效未广。方士之势盘根错节,骤然禁绝,恐生变乱。”
“不如命国师择地修建‘观微宫’,专司其术,既可安其心,亦可观其效。同时,逐步收紧丹术之权,归于国师府核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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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诏令颁下,震动行宫:
“命国师萧烬羽择秦岭福地,修建观微宫,专司窥微之术,一应工匠物资,可由各郡调拨。”
“着上卿蒙毅选派郎官二十、精锐卫士四百八十护卫。”
“即日起,凡进献丹药、方术,皆需经国师府核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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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彭城时,萧烬羽在五百郎官护卫下,向秦岭进发。
卢生与侯生站在道旁阴影中,目光阴冷如毒蛇。
赵高在密室中对心腹低声吩咐,声音寒彻骨髓:
“去告诉太卜,让他以占卜之名进言:‘术通幽冥,器窥阴阳。臣子擅此,恐干天命。’”
“再让侯生去查!查那窥微镜的水晶来自何处,铜料由何人所供?”
“但凡与任何一位公子、或军中大将有所牵连...立刻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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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内,萧烬羽放下窥微镜,指尖掠过一片带着雨珠的桑叶。
叶脉在他眼中,已如未来的铁路航道般清晰。
“灵能储备35%。”
沈书瑶预警,
“赵高的反击开始了。他要在根源上否定你,并在政治上摧毁你。”
萧烬羽望向窗外渐亮的天空。
光的种子已经播下。
而今,他要在这最古老的土壤里,为它争得第一缕生存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