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笛声渐渐平息,警灯也消失在拐角。
工地上,怒火沉淀下来,变成了——崇拜。
上百双眼睛,聚焦在项越身上。
就在这时,刚刚还像天神下凡的男人,身形猛地一晃。
“哥!”
巩沙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
项越脸色苍白,靠在巩沙身上,额头的纱布渗出血来。
这一幕,揪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是啊,他们都忘了,越哥也是人,不是铁打的!
先是在废墟里差点被活埋,出来后立刻指挥救援,刚才又为了他们,顶住那么大的压力,跟市长对峙。
这个男人,早就到极限了。
当然了,其中有几分是演的,只有项越知道。
人心,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想得到它,光有蛮力不够,还得有那么一点恰到好处的软弱。
他也要让兄弟们看到,他们的大哥不是铁打的,为了他们,也是会累,会倒下的。
不然怎么说,入了越门,满门忠烈呢,都是小伙子,谁经得住这些啊!
“越哥,去医院吧!”
“大老板,你快去歇着吧!这里有我们!”
“求求你了,越哥!你要是倒了,我们咋办啊!”
周浩、何村长,连同一百多号糙汉子,全都围了上来,急得眼圈发红,声音里带着哀求。
看着项越苍白的脸,心痛!简直比他们自己受伤还难过。
项越勉强勾起笑,虚弱摆手:“我没事,底下...底下的兄弟还没出来,咳咳。”
“我们来救!我们保证,就算把地挖穿,也要兄弟们抬出来!”周浩拍着胸脯保证。
何村长也抹了把老泪:“项老板,你听大伙儿一句劝吧!你为俺们做的,够多了!您是俺们的大恩人,可不能再硬撑了!身子要紧啊!”
项越看着一张张朴实关切的脸,心里暖暖的。
他虚弱点头,借着巩沙的搀扶才站稳。
“耗子,”他把周浩叫到身边,又从怀里摸出钱包,把几张银行卡塞到他手里,
“密码六个8。”
“吃的、喝的、用的,所有物资,你来管,别让兄弟们饿着肚子干活!”
“钱不够,随时给我打电话!别省!告诉大家,所有花销,我项越兜底!让他们放开手脚干,不用担心钱!”
周浩握着卡,只觉重如千斤,红着眼点头:“放心吧,越哥!”
随后又低声嘱咐了何村长几句,项越才在巩沙的搀扶下,坐进车里。
项越靠在椅背上,闭上眼,长长舒了一口气,身上骇人的气势消散,只剩下疲惫。
没办法,他肩膀上扛着的人太多了,不能倒。
与此同时,市长办公室。
“砰!”
“砰!哗啦!”
瓷器、摆件、文件...
所有触手可及的东西,都成了王堰发泄怒火的牺牲品。
他状若疯癫,办公室里一片狼藉。
“为什么?薛彬!你他妈为什么反水?”他揪住薛彬的衣领,
“你都不给我一个解释的嘛!”
薛彬看着要吃人的王堰,瑟瑟发抖:“王市长,我也没办法啊!”
“项越那个疯子,他绑了我家老爷子,还有我老婆,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啊!”
“什么?”
骂人的话戛然而止,揪着衣领的手也松开了。
王堰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办公桌上。
绑架?
他想过项越会用钱收买薛彬,也想过他会抓什么把柄威胁。
只是他做梦都想不到,项越居然敢玩这个!居然敢动官员的家属!
这他妈的...还是人吗?
这样谁还敢和他玩啊,亡命徒哦,操!
不对!他想起项越在扬市的传闻。
项越好像真的是个...亡命徒!
寒气由心底升起,王堰又想起刚刚项越放的话,他到底掌握了自己多少东西?
王堰打了个寒碜,越想越歪。
已知,项越的手段如此黑,没有底线,那他身边的人,秘书?司机?这些依附他的人,也经历薛彬这样的选择,会怎么选?
家人和他王堰,谁更重要,今天不是现场表演给他看了吗?
王堰倒吸一口雪糕,整个人如坠冰窟。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下棋的人,现在才发现,自己和棋子唯一的区别,可能也就死得晚一点。
毕竟,棋手也怕大运。
他揪住薛彬,像是揪住最后一根稻草:
“证据!他绑架的证据,你能找到吗?”
薛彬摇了摇头:“找不到的,项越说话滴水不漏,从头到尾没说任何有关的事。”
“我只接到我老婆的电话,一个男的说请我爹和老婆去喝茶,让我做事三思而后行。”
“除非等他放人之后,看我老婆和老爹,能不能出来作证了。”
希望渺茫。
王堰心里清楚,项越既然敢做,就不会留下尾巴。
他坐倒在椅子上,看着满地狼藉,第一次感到无力和...恐惧。
车上。
刚刚还“虚弱不堪”的项越,和变了个人似的。
手机几乎没有停过。
“疤蛇,听着,带两位客人,去人多的地方,商场、公园都行。”
“让可儿上,和他们拍拍照,合影,笑的甜一点。”
“拍完,客客气气地把人请回去,确保他们安全到家
“明白!”
挂断电话,项越又看向巩沙。
“老幺,给我联系全江城最权威的桥梁结构专家,钱不是问题。”
“让他们立刻去南郊三号桥,做一份详细的检测报告。”
“报告结论必须是,桥梁结构完好,无任何安全隐患,可正常通行。”
“我要现场图片和数据佐证,今天报告必须到我手上。”
巩沙点头:“是!”
做完这一切,项越靠回椅背,点了根烟深深吸了口。
重来一世,他打心眼里就不愿意再碰这些“盘外招”,满心想着带兄弟们走正道,赚干净钱。
但是没办法啊。
今天,他被硬逼到墙角,如果还抱着所谓“正道”不放,下一秒就会被王堰那群豺狼撕碎。
慈不掌兵,义不理财。
对于没有底线的对手,项越只能奉陪到底,以毒攻毒。
缓缓吐出烟圈,项越眼神更加坚定。
只要不留下尾巴,那么他说的,就是事实。
一切都是交通局的失误,没毛病!
只是...
工地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故,停工调查是板上钉钉的事。
这本身就是王堰的计划,也是他接下来要面对的麻烦。
就是不知道,这群老鼠现在藏在哪。
想到这,他又拿起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