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东旭连连点头,拍着胸脯保证:“师父,您放心,我做事还是有分寸的,嘴严着呢,半个字都不会漏出去。”
师徒俩在屋里就着一碟花生米喝了两盅,酒过三巡,贾东旭的话渐渐多了起来,红着脸跟易中海倒苦水,说自己在轧钢厂待得憋屈:“师父您说,我在厂里干了这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吧?丁建国刚来没几天就受器重,夏主任还总护着他,上次车间评比,明明我的活儿比他细,结果奖金还是给他了。这厂里的晋升制度也太苛刻了,四级钳工考了三次都没过,我看就是有人故意卡我!”言语里满是对现状的不满足,怨怼之气几乎要溢出来。
易中海听着,只是端着酒杯笑了笑,眼底却藏着几分不以为然——贾东旭这点技术,在车间里混个温饱还行,真要论起对图纸的理解、对公差的把控,连丁建国的一半都赶不上,还好意思抱怨别人受器重,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他没戳破,只是随口劝了几句:“踏实干活,少琢磨那些歪门邪道,手艺练好了,还怕没机会?”贾东旭被酒精冲得脑子发昏,哪听得出话里的深意,只一个劲点头,又灌了半杯酒。
眼看快到深夜,窗外的梆子敲了三下,贾东旭不敢再喝了——他现在可不敢迟到,上次就因为迟到被夏主任抓着把柄,直接取消了四级考试的资格,要是再犯,指不定要被调到最苦最累的翻砂车间去。他晕乎乎地跟易中海告辞,脚步虚浮地往家走,走到门口还差点被门槛绊倒。
一晚上的时间过得飞快,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东边刚泛起鱼肚白,贾东旭就急急忙忙地往外跑——他心里惦记着那五十块钱,得去找孙大江要回来,那可是他的血汗钱,不能就这么打了水漂。
出四合院的时候,他正好撞见丁建国。丁建国背着工具包,包上还沾着点机油,看样子是要去上班,见了他,只是淡淡笑了笑,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就往巷口走了。
可贾东旭心里却“咯噔”一下,莫名有点发慌——丁建国那笑容,是不是太平静了?他该不会已经猜到是自己找人揍他了吧?难道是孙大江那帮人泄了底?他越想越怕,站在原地愣了半天,直到丁建国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才哆哆嗦嗦地往孙大江家的方向走。
丁建国走在前面,眼角的余光瞥见贾东旭那副魂不守舍、脸色发白的样子,心里已然明了——这事看着是贾东旭出头,背后八成是易中海在支招。贾东旭这点胆子,哪敢自己做主干这种阴损事?他冷笑一声,加快了脚步,心里盘算着:既然你们先动手,那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另一边,贾东旭一路小跑找到孙大江的住处。那是间破旧的大杂院,刚进门就被屋里的低气压吓了一跳。孙大江正坐在桌边抽烟,烟灰缸里堆了满满一缸烟头,脸色黑得像锅底,见他进来,把手里的烟头往地上一摁,用脚碾了碾,语气不善:“你还有脸来?”
贾东旭被他吼得一哆嗦,往后缩了缩,但一想到那五十块钱,还是硬着头皮道:“孙大哥,你看这事……你们的人没办成事,那钱是不是该退我啊?”
“办成事?”孙大江猛地站起来,桌子被他撞得“哐当”一声,他指着贾东旭的鼻子骂道,“你还好意思说!当初你怎么跟我保证的?说那丁建国就是个只会耍嘴皮子的软蛋,手无缚鸡之力,结果呢?我兄弟被他揍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你现在跟我提退钱?”
这话倒是没冤枉贾东旭——他之前跟孙大江描述时,故意把丁建国说得一无是处,只说他靠着巴结领导才混得风生水起,压根没提对方在部队里练过几年拳脚,更没说丁建国上次车间比武拿过冠军。
旁边一个胳膊上缠着绷带的汉子,正是昨天去“教训”丁建国的虎子,见两人吵起来,忍不住开口:“大哥,这事不怪贾兄弟,是我学艺不精。”他把昨天在砖窑厂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一遍,从丁建国如何轻巧闪避,到后来突然变招的拳法,连自己怎么被对方一个“顺水推舟”掀翻在地、摔得后腰生疼的细节都没隐瞒,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对丁建国功夫的佩服,“那小子的拳路很扎实,出拳带风,像是练过少林拳的,脚下也稳,我确实不是对手,没撑过三招就被撂倒了。”
孙大江听完,脸色稍缓,却还是瞪着贾东旭:“听见没?人家是有真本事的!你这五十块钱,就当是给我兄弟治伤的医药费,想拿回去?门儿都没有!”
贾东旭急了,脸涨得通红,想争辩两句,可看着孙大江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再瞧瞧旁边几个虎视眈眈的汉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哪敢跟这些混社会的硬刚?只能自认倒霉,心里把丁建国骂了千百遍,转身灰溜溜地走了。出门时,眼角的余光瞥见虎子正拿着药酒揉胳膊,他咬了咬牙,心里暗恨:这笔账,我迟早跟丁建国算清楚!
贾东旭僵在原地,胸口像堵着块烧红的烙铁,憋屈得嗓子眼发紧,可偏偏半点办法也没有。孙大江是什么人?那是这一片出了名的混不吝,下手黑,性子野,平时连派出所的片儿警都得让他三分。真要撺掇他替自己出头,怕是没等摸到丁建国的边,自己先得被孙大江扒层皮——毕竟当初请虎子动手,压根没跟孙大江打招呼,这私自动用他手下人的事,就够孙大江跟他算账的。他只能狠狠咬了咬牙,灰溜溜地转身往家走,脊梁骨都觉得发僵,心里把丁建国从头到脚骂了千百遍,却也只能捏着鼻子认栽。
贾东旭一走,屋里的空气顿时沉了几分。孙大江往太师椅上一坐,二郎腿翘得老高,指了指对面的矮凳,看着站在一旁、脸上还带着淤青的虎子:“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平时在这一片也算个练家子,手上没少过活儿,怎么会栽在一个工厂里的老实人手里?”